“阿弥陀佛,”
“堂少夫人,您快快将公子治好了,阿拂年年替您摘都行。”
方才她注意到谢执目盲之事时,惊惶之下,几乎骇得脸都白了。
亏得有程既在旁,诊过了脉,只称毒虽凶险,却有可退之法,拿银针刺了穴位,放上几日污血,配上祛毒汤药,便可无碍。
药搁至半温,程既将瓷盏递去谢执手中,瞧见后者蹙着眉,慢吞吞地喝尽了,不由得笑他,“叫你喝药,从来都像去了半条命。”
“多久了,还这样怕苦。”
说着,瞧见榻首横格上隔了一碟蜜煎樱桃,拈一枚给他,自己也稍带着往口中送了一颗。
“这些日子谁照料的你,倒是精心。”
“连蜜饯也没忘。”
谢执:“……”
照阿拂那个多嘴的性子,一路上怕是连周潋的底儿都同程既交代清楚了。
这人此刻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待在儋州不肯回去,是为了这碟子蜜饯?”
药饮下去,片刻之间,眼瞳微微泛起了热。谢执抿了抿唇,有些不大自在地偏过头去。
“此间事还未了,本就脱不得身。”
被程既揪回来,恨铁不成钢地掐了掐脸颊。
“谢晏晏,”
他冷笑一声,“你糊弄鬼呢?”
“下回若再想在我面前耍心眼儿,就先改改你一扯谎就揪东西的毛病。”
谢执拽着枕边流苏的动作突兀地僵住。
“小皇帝叫人传的是什么话?你如今做的又是什么?”
“可别拿他的吩咐唬人。”
谢执抿着唇,叫他拿话堵了,一时又想不出新的说辞,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程既瞧见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疑窦丛生之下,不由得蹙起了眉。
难道……
他心中猛地一凛,压低了声,朝谢执凑近了些。
“你同我交代明白,”
“你和那姓周的少爷……你们之间,是不是有……”
话音未落,只听门口的绛珠帘“刷”一声响,一道人影旋风一般冲到了榻前。
不是旁人,正是那位被拿来糊弄鬼的周少爷。
后者盯着眼前榻上的两人,从头到脚,从交握的手指一直到谢执微红的侧颊,心底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彻底。
“少爷……”
阿拂待要解释的话断在一声惊呼里。
就慢了那么一步。
她眼睁睁地瞧着周少爷拨开堂少夫人,将公子径直揽进了怀里,甚至还用力搂了两下。
继而朝着程既怒目而视。
“你在干什么!”
程既:“……”
他好像猜到这人是谁了。
小程大夫瞥了一眼在周潋怀里拼命扒拉,刚露出头的谢执,不紧不慢地将银针在袖中藏好。
抬起眼,视线同周潋撞在一处,忽而一笑。
“自然是在哄他。”
“好听他叫一声哥哥。”
第94章 程哥哥
谢执默默把刚露出的头又缩了回去。
一只细白的手从周潋怀中探出来,摸索着,揪住了后者的袍角,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遮得更严实了些。
“别揪了,”
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小程大夫语调凉凉。
“你当谁都同你一般瞧不见?”
怀中人的动作僵硬一瞬,隔着衣衫,被周潋清晰察觉到,心头不由得一紧。
“这位公子,”他愠怒道,“还请你口中放尊重些。”
“莫要随意中伤。”
自受伤以来,谢执一直极为在意眼盲之事。毒发不得复明,眼前人这话,分明就是往谢执心上戳刀子。
程既:“……”
他说什么了?
那小没良心的分明还在人怀里躲着呢,半根毫毛都没见伤着。
“阿拂,”周潋转而朝着一旁战战兢兢的小丫头,声音沉沉,“此人是谁?”
“如何放进来的?”
阿拂颤巍巍道,“是……”
“自然是来治病的大夫。”
程既打断小丫头的话,眉尖微挑。
“方才我正替这位谢公子治到要紧处,却被阁下贸贸然打断。”
“若待来日,他伤势有何不妥之处,”
他说着,轻飘飘地扫了周潋一眼。
“阁下可担得起么?”
怀中人再次扑腾几下,似是隐隐不安,周潋心头微酸,在他肩上轻拍了拍,低声安慰,“不怕。”
“旁人危言耸听,不必在意。”
旁观了全程,快要昏过去的阿拂:“……”
这都叫什么事啊!
程既挑了挑眉,“你待他倒好。”
“他如今是一介眼盲之人,阁下也不在意?”
周潋抬起眼,面色沉沉,“同阁下无关。”
此人一再提及眼盲之事,居心叵测,实在可恨。
“阿拂,”他朝小丫头招了招手,冷冷道,“将这位公子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