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天爷似乎特别偏爱她,让纪知颜在她斟酌措辞的时候走到了客厅。
纪知颜身上带了寻常的丝丝烟火气,从带着水珠的手指缭绕到挽起的头发上,好似让她的眉眼也再柔和了半分。
“纪知颜,你不是要给我解释吗?现在说啊。”程漾果然转移了问话的对象。
纪知颜把洗好的草莓放上茶几,走回厨房看了煨着的汤之后才坐到了沙发上。
“好,我解释,但你得相信我。”她把手肘撑到膝盖上,双手手指交叠在一起。
程漾知道,她在无措的时候会这样。
“真是你女儿啊?难不成还有比这更荒谬更不好开口的?”
能让纪知颜这幅样子,那这真正的关系怕是真能离谱到一种程度。
纪知颜闻言轻轻点了头。
“什么意思?她真是你女儿?你别吓我啊!”程漾看她点头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我是说,我们的关系比她是我女儿还要荒谬。遇到她之前,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遇到她之后,我不是了。”
“嚯哟!纪教授在我面前说什么情话呢?还你不是唯物主义者了,如果你想说的就是这个,那我也没必要听了。”程漾抱起手臂,面上露出不虞的神情来。
“不是情话,我说的是真的,”纪知颜忽而低低地笑起来,“因为杉晓瑟她,是个妖怪,而且离开我一天,她就会死。”
“或许你还是会觉得我在骗你,但是我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有些时候真相反而是最离谱的,信与不信就全看听的人怎么想了。
但程漾现在好像没有脑子去想要不要相信,因为她的世界观都被纪知颜的一句话颠覆了。
妖怪?
她想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泼纪知颜。
但是在纪知颜认真到自己都笑出来的神色里,程漾伸出的手定在了空中,半秒之后又扶上额头。
“你真是个妖怪?”她转向了杉晓瑟。
“准确来说,是杉树精。”
在杉晓瑟认真点头并且纠正程漾的说法的时候,纪知颜的电话铃声响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人,眉头瞬时间皱起,又立马站起身走到窗前接起了电话。
“噢,怪不得你姓杉呢,你别说,还怪好听的。”程漾现在没心思管纪知颜接了谁的电话,只把好奇心全部放在了杉晓瑟身上。
她再细细打量了眼前的少女一遍,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之前她带着偏见,现在竟然能从杉晓瑟身上看出隐隐的自然之钟灵毓秀之感。
“程漾。”
但就在她想问问杉晓瑟其他事的时候,纪知颜转过身来叫了她的名字。
没等她从得知自己身边有个妖怪的冲击之中抽离出来,纪知颜说的话就又给了她一个五雷轰顶。
纪知颜垂下眸子,声音带了些哽咽。
“梁阿姨说,院长病危了。”
第25章 辞别
川市在冬天几乎不下雪,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到车前窗上,纪知颜握着方向盘,抬眸看了眼行车记录仪。
镜面的反光里程漾靠在杉晓瑟的肩膀上睡着了,但脸上还依稀带着被泪水洗刷过的痕迹。
从她知道刘院长病危的消息过后眼睛就没干过,像是夏天里的洪水让大坝决了堤,脸上斑斑斓斓的痕迹又像是肆虐的洪水在土地上作乱。
她从家里哭到飞机上,直到下飞机到了川市也还抽噎不止,好不容易在几分钟前才堪堪睡了过去,但就连睡梦里都不得安心似的,从眼角滑下的泪水打湿杉晓瑟的围巾。
杉晓瑟不敢动自己的肩膀,只小心地抬头看向行车记录仪。
纪知颜的眉头皱着,往日里好看极了的桃花眼像被风雪吹得透出些无奈,眼角垂着泪,但就一直含在眼眶里,连眨眼的时候都没落下来。
从机场到刘院长在的那个医院还得三个小时,又因为程漾不方便露面,所以她们下了飞机就去租了辆车,但会开车的也就纪知颜和程漾。
但程漾现在的状态,是万万开不了车的。
其实平时里三个小时的车程也不算太长,说不定只够从北市的东边到南边,杉晓瑟出出神再看看纪知颜也就到了。
但纪知颜现在这幅样子,让杉晓瑟看了有些心疼。
她从接完电话到现在没流过一滴眼泪,除了接完电话时一时的哽咽,她就和程漾的几乎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完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镇定,冷静,还能分出心神来安慰程漾的情绪,像是天然的让人觉得能依靠的人。
好像所有人在她身边时就会自然而然地依靠她。
但是她眼角的泪花闪烁,在车窗外黑沉沉天色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刺眼。
杉晓瑟鼻子泛酸,心脏又像是被人攥在手里,升起一阵阵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