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从来没有做好过一件事吧,而且,我连……我甚至都不是……我连过去的那个自己,都不是……”
“没有人是过去的自己。”
“我知道,可是……”
他掏出绢帕,轻轻替她拭去泪水,“我曾听一个老方丈讲过,他说自己在四十岁这一年忽然记起了前世的记忆,他忽然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而下一刻,他却忽然明白了那句困扰了他半生的经文。
“‘相似相续,非断非常’。”
他的眼睛温柔得仿佛月光,“他与我说,人并不是只有这一生,而是从很远很远流传下来的,每一天每一生,都是相似的,生命便再此延续;但又有不同,正如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是不同的,这一刻的你也和前一刻的你是不同的。[1]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世界没有一刻不是在变化的,你不必为了自己的改变而感到辜负了谁。”
梓萱愣愣地看着他,眼角还挂着泪珠,却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被满星河的月光包围了一般。
“是说……哪怕我延续了昨天的一切,但我也还是我吗……”
她颤抖地抓住他的手,仿佛在等一句最后的审判。
黄茵笑着拍拍她的脸,“当然。”
泪水瞬间决堤,所有的彷徨和迷茫仿佛都在这一刻有了着落,
她可以不是之前的黄萱萱,却是现在的黄萱萱。
梓萱吸了吸鼻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忙去抹他手背上的湿润。
黄茵在轮椅上俯身圈住她,那是个保护的姿势。
“我是你哥哥,不会笑话你的。”
她瞬间抓着他的袖子哭出声。
黄茵拍拍她的头。
“不怕,即使是黑夜,哥哥也会保护你的。”
***
这一次,一夜无梦。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光大亮,黄茵已经离开了。
梓萱从床上坐起来,就着兰辛的手漱了漱口,“大哥什么时候走的?”
“公子守了您半夜,等您睡熟才离开的。”
“……”
昨晚上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还睡得很死……
“殿下昨晚给您敷了眼睛呢,”兰辛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不然早上起来不知道肿成什么样呢。”
“幸亏来的是公子,殿下的精神可比昨天好多了。”她一边用毛巾替她擦脸,一边凉凉道,“要是二殿下——可能会先砍了少君吧。”
梓萱被她逗笑,“那倒是感情好。”
兰辛一副“您就嘴硬吧”,“公子昨晚也问起少君了,婢子就把他来给您擦眼泪的事情说了,公子也就没再说什么。”
“……他来给我擦眼泪?”
兰辛一脸果然您昨晚什么都没听进去,“是啊,少君也心疼您呢。”
“你说他心疼路边的狗我都信,你说他心疼我……”梓萱怀疑地看向她,“他是做给你们看的。”
“婢子看,那倒不尽然。”
毕竟,秦铮可是当着她的面就毫无顾忌地擦了好几遍手指呢。
梓萱皱眉,等了半天,却也没听她说出怎么个不尽然来。索性也不再追问,反正她只要有家人就足够了。
“大哥现在还是领翰林院的首席吗?”
兰辛点头,“虽说虚衔的成分多一点,但桃源上下,没有哪个不对公子殿下心服口服的。”
梓萱不由会心一笑,“毕竟是大哥嘛。”
黄茵虽然在书中戏份不多,却是除男主之外人气最高的角色。
在见到他以前,她一直以为是另一个原因……
但现在……
如果她当时没有把大哥写成残废就好了……
“等殿下再好一点,就能骑马了,二殿下临走前还让人送来一匹小马驹呢。”
她无意识地点点头。
下一秒,她猛地回神,瞬间打断她:“你说什么?等我好——什么?”
“骑马啊,”兰辛奇怪地看着她,“您不是一直想学骑马吗?之前陛下不许,才一直耽搁的。”
“骑马?!”
难道桃源已经开发出残疾人也能骑的马了吗?
“站不起来……也可以吗?”
兰辛给她打扇的手一顿,面色顿时一变!她往地上一啐,“呸!您说什么呢?哪个短命鬼在您面前说这种话!要是您真伤到这一步,陛下早把大理寺拆了!哪至于只革了一个御林军总领!”
她没说出口的是,恐怕连青垣使臣都要一并迁怒!哪里还会让秦太子这么安安稳稳地待在公主府!
梓萱却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怎么会呢……她和原文里一样在大婚当日摔了下来,怎么可能又和原文的结果不一样呢……
难道说,只是巧合吗……
动手的人根本不是秦铮?!
因为对方的目的和原文的秦铮不同,所以她的结局才又不一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