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聂以水,轻描淡写道:“反正有你在,不会有事的。”
聂以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忽而有阵风来,卷了苦薏香落在两人四周。
祁君奕不是医者,嗅觉不灵敏,可聂以水却闻了出来,那苦薏香中掺杂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扫了眼周围金黄色的花,忽而觉得一阵恶寒。
“当年端给我爹的那杯茶,你知不知道有毒?”很突兀的一句问话,但对面的人却并不惊讶,似乎早就在等着了。
她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淡淡地笑着:“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前者杀了我,后者放过我?”
聂以水没说话,似是默认一般。
阮薏看着她,闷闷地笑起来,眼神有几分嘲讽。
“你总是这样的……”
她喃喃一句,但聂以水并没有听见。
“我知道的。”她坦然道。
聂以水盯着她,右手无意识攥成拳:“为何?我爹可是对你不好?”
阮薏摇摇头:“聂师伯对我好极了。”
“那你……”
她淡淡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那时我爹研究出一种毒药,说是想让医术第一的聂师伯试试,看他会不会中招,我觉得很有趣,于是就端了那杯茶去。”
她似乎是觉得无趣,撇了撇嘴:“没想到聂师伯医术那么高,却还是中招了!“
“那是因为我爹对你不设防!”聂以水从喉中挤出这句话,死死盯着眼前人。
她怎么能那样呢?她怎么可以……只是为了试毒……
阮薏毫不在意道:“你想我死吗?那你也可以给我下毒,若是你厉害,我就心甘情愿被你毒死。”
聂以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从手中拿出一个小瓶,打开,有淡淡的酸苦味飘出来。
阮薏十分胆大地闻了一下,而后笑了,似乎是觉得很失望:“这么普通的毒,我十岁就不用了,你……”
她话音一顿,肚中突然绞痛起来。
聂以水冷声道:“一种毒自然是奈你不何的。”
她阖了阖眼,将瓶子丢在地上,瓷瓶碎了,黑黝黝的毒水撒了一地,味道更浓了。
阮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哪怕已经疼得几乎直不起腰了,她依旧挣扎着扑到她身上,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另一种……何时……你……”
“书房里,”聂以水嗓音冷淡,“你自己吃进去的。”
阮薏似是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而后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你竟会给她下毒……难怪白梅的毒对她伤害那么大……你赢了……”
她似是疯癫了,大笑着松开了聂以水,在聂以水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阮薏一把推出了院子,她自己也因此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倒在门前的台阶上。
聂以水皱了眉头。
她下的毒只会让那人痛苦的死去,不会致人疯癫啊,这女人发什么疯?
聂以水正要上前,就看见阮薏拿出火折子丢在院子里,顿时那火就燃了起来,眼前的一切须臾就变成一片火海。
聂以水愣住了。
先前闻到的血腥味,不是血,而是那家伙小时候研究出的易燃的毒?
明明已经为父亲报仇了,可站在火海前,聂以水却没有一点释然的感觉,她只觉得很茫然,好像突然就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不该是这样的。
“聂先生。”
聂以水转身看去,是白梅,她抱着一盆花,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要来给你师父报仇?”聂以水冷声问道,对于这个白梅,她可没什么好脸色。
白梅摇摇头:“我可不敢找您报仇,只是师父生前托我交给您一样东西。”
她把花盆往前一递:“以你的学识,应该知道这花叫‘魂去兮’,乃是鬼医谷几代人找了很久的宝贝,师父偶然寻到,但可惜还没养到开花她就走了。她知道我不擅长养花草,于是托您代为照料。”
聂以水没有接,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火海,问道:“她为何一心求死?”
“觉得无趣了呗。”白梅答得轻描淡写。
聂以水不语,只是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花,似有威胁之意。
白梅顿时觉得她很烦,但还是不情不愿道:“几年前师父捡到一个生了重病被遗弃的女孩,若是按着正常的法子,是可以治好的,但师父想试试用毒的法子……她失败了。”
那是个很想活下来的女孩,师父也答应会医好她,只是后来师父食言了。大雪纷飞的那天,她看着师父一步一步将女孩抱到山顶,葬在最高的一株梅树下,连同一起葬下的……还有她师父在毒道的骄傲与信仰。
聂以水突然明白她为何要给薏花镇的人解药了——她对毒失望了,所以也就不想再继续研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