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抱着人足足站了一分钟。
欲厌钦只觉嗓间一堵,侧着头问:“什么时候做的手术?你以前就知道?”
京宥脑云里几乎是瞬间抽出来某段回忆。
他想了想,歪头:“不是,我也是刚知道。”
欲厌钦没想过他病发这么严重。
在焦前,欲厌钦是从他涉嫌命案没多久后才接触到人,走廊监控隐隐约约拍到的也只是少年被赵江程踉跄着拉走,没看出什么脑子有问题。
端倪是从警局开始的。
每每要去警局走必须的本人程序时,京宥就紧张畏惧,脸色惨白,一句话说不清楚。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杀的人。
京宥彼时也确实以为自己杀了人。
在做开庭预选证人之前,京宥已经被赵江程洗了一套完整的备份剧情。
他脑子混沌、精神有疾,肯定是不能当关键证人的。
赵江程有恃无恐。
后半年来琼宴生活,人老实是老实,但日常对话有点魂不守舍。
确认心理揣测后,欲厌钦把京宥弄去做过全方面的检查,脑子也拍过片,并没查出什么神经上的大问题。
谁想前不久一场重感冒,再醒来整个人连话都很难接上了。
欲厌钦皱了皱眉,对他前后搭不上调的回答持怀疑态度。
“我叫你闭嘴。”男人把人裹朝正厅大门去。
京宥一直笑着。
谁知他没走两步,一向任由他抱着的瘦弱少年发了猛力,以欲厌钦都没捉住的力道挣扎跳下,两三步蹿到走廊的精神病人群里,抓起平摆着的碗哐当砸下。
碗很快碎得四分五裂,他刚吐完正喘不上气,这下子用力过猛,顺了力道跪伏在地上。
京宥抓住碎瓷片就要往脸上扎。
欲厌钦三步跨过去,一只手抓住人的后脖颈用了真力提起来,另一只手就要扇掉他手中的瓷片。
“京宥!!!——”
那在他掌下的微弱脉搏像是再用些力道就能碾灭。
京宥使了狠力,手腕被男人一力道下去扇肿起来都没松开。
那瓷片陷入他的指弯骨里,勒出肉痕。
“放开我!”京宥手肘后抽,想摆脱桎梏。
“——你也不过就是喜欢我这张脸罢了,毁掉它。”
“毁掉它,你就会放过我了吧。”
“毁掉它啊!”
野兽怔怔地从被它扑护着的玫瑰花上直立起,兽掌相合,几乎想把它散落的花瓣都撵回去。
花要凋零了。
野兽愣愣。
就要消散了。
欲厌钦把他压在地上,紧捉住他的手腕,半分不让:“京宥,你脑子不清醒。”
“松手。”
京宥眼眶里装满地上的碎瓷,觉得自己无力得可笑。
碎碗在精神病院是大事,不论是起因病人激动;还是碎瓷片易伤人。
所有正在早饭后等吃药的患者都看着这边。
有医生赶过来控制情况。
被砸掉碗的患者撇了撇嘴。
他自言自语道:“没关系的。”
患者将手掌来回擦动两下,去掉手中的污渍,从衣兜里掏东西,又道:“没关系的。”
患者缓缓蹲在京宥身前,脚尖踮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念念有词。
京宥在发愣,患者在摸口袋。
就连欲厌钦以为这个疯子要蹦起来攻击人的时候,患者停止了碎碎念。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朵病院花园的芣苢。
随后把焉了吧唧的小东西举给正贴了半个人在地上的少年。
疯子说:“呐。”
“花、换,你的刀。”
“它,很危险的。”
他摇了摇手腕,芣苢也跟着摇了摇。
第38章 世界扭曲掉了(2)
京宥茫然睁着眼,视野拉长、越出界限。
好似有一株樱花树,贸然生长在他空旷的无人黑池边。风一吹,淅淅索索乍落一冠粉色。
他伸手去,手指微开便能接住抹艳丽。
再眨了眨眼,手指间还捻着那支芣苢。
细梗上缀点着密集绿簇,甚至算难看。
“已经安排好医院做正规检查。”男人的声音插入思维,“先养病。”
京宥回想起那疯子的动作,也跟着摇了摇手腕,让芣苢尖绕动起来:“欲厌钦。”
男人坐在房间的临时书桌前,闻言停止工作,双眼平视他。
京宥才发觉他已经置身欲家别墅,清洗完换好衣服,坐在主卧的大床上很久了:“你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前世因为京宥幼年手术,记忆受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对京家更是毫无苗头。
汤父总排挤打压他,倒是让他清楚自己是被收养的;汤母大概谨记京宛漓的话,不敢给他透露身世。
欲厌钦并不是很关心这个话题:“不管是谁,是贫是富。把孩子丢到汤家那种家庭里,都不配为人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