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机的焦点聚集在场景正中央。
歌舞厅的灯光一向都偏爱饰演绚烂斑驳,红绿蓝紫一片乱洒泼下来,也不管沐浴在里面的人有没有跟着心情荡漾。
“霍哥,您这是哪里的话……”被掐住脖颈抵在墙上的人嘶哑道。
红光一转,色泽直往青年脸上打。
他的头发太长了,细细碎碎遮叠在双眼前,手脚被人死死压制。
“咳咳……哈哈……”他呼吸越是困难越要笑,那舌尖从口腔里探出,左右往门齿上舔舐了一圈,“莫不是霍哥也喜欢……”
“死同性恋!”壮年人再也不可忍,单手挥拳,把青年打得偏过头去。
“你现在最好是给我交代了,前天下午从端口出去的‘货’在什么位置?”
绿光闪过,青年半张脸显露出来。
他颤动长密的黑睫毛,容貌间泄出惊人出众。他微仰着脖,凑在人耳畔低语:“霍哥,我死了,可没人……能推进你手上的‘纯度’了。”
几人皆惊,猛地松开手来。
“你说什么?”
青年咳了好几声,伸手重新抚上喉处,仰望天花板。
细长皙白的指节像一副美型镣铐,为他自己套上项圈:“你也想分一杯羹——‘醒美人’,类比甲基苯.丙胺中巧点,通过海外进口的去杂质设备,改善你无意间套取到的原材料,几乎能复制出的另外一款外表形状酷似砂糖的对映异构体。”
“没毒——哦,不是。”
他笑了两声,坐起来:“是通过特定人体机能反应,化作比原材料更‘纯’的赝品。”
“是吧?”
“我会做哦。”青年站起来,语调轻松,单手撑开发丝,目色沉下,“我会哦。”
青年拉住高脚椅,跨坐上椅身,一只脚踩着上缘,一只腿自然垂下。那花花绿绿带有荧光饰品的外套要挂不挂在肩上。
他绘声绘色起来。
“……改善方案顺序,调走反应式第三步中的催化剂,以氯化氢代替成为中间反应物……哇哦——嘭!”
蓝光扫来。
做演示的指尖拉扯开。
他把脸往前凑,微长发扫过鼻尖,笑容裂得奇大,眼瞳却奇亮:“你猜,会不会提到97%呢?——”
负伤淤痕从左脸划到右侧,像为青年的脸增添活色,一笔一笔填在这张鬼斧神工般的作品上。
他又舔了舔唇齿。
泄出一丝蛊色。
“咔!——”平伍喊。
坐在黑椅上的人慢条斯理站起来,鼓了两下掌:“京小天王不亏是……天人之姿。”
褚狸在他身后撇过脸去。
京宥迟钝了两秒,扇了扇睫羽。
他缓慢收敛动作,把刚才刻意下垂凸显的腰线收回,离开高脚椅,动作干脆地穿好外套,将头发拢做一团随意扎起,卸去“季嵘”。
“许总过誉了。”京宥懒得遮掩冷淡。
许尚恒今年三十六,十年前娶妻生子后又离异,自那开始便对男性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京宥侧对着他们没动,只回了一下视线,扫过他身后的褚狸。
他松缓自己的态度,轻道:“这场演得有些不满意。”
打入毒窟的第三年,季嵘成功获取到这个组织小部分中层人士名单,却在一次配合警察行动途中暴露了个人坐标,引来其中“霍哥”的猜疑。
虽然只是个没什么手段的小喽啰,却和身后的大背景密不可分。
为防打草惊蛇,原本想获取“醒美人”纯货制作渠道的计划也不得不拖延。
季嵘担心暴露,索性将计就计,半真半假胡诌一通,想凭借自己的化学天分以争取进入“制.毒中心”。
第89章 -十五声-
三年前答应成为警方探入毒窟的一条伪毒蛇,除了“季嵘”原本自毁式的相对偏曲的观念,更重要的是他骨子里极端自傲,有对任何事情都不可一世的蔑视——他以为自己是独特的。
样貌是独特的、经历是独特的、学习天赋是独特的、甚至这种机会也不得不是他、是独特的。
于是在不自觉间,这种自傲或者称得上自恋的“独特感”便成为了“季嵘”予自己的项上枷锁。
他沦为同性恋,并不是常人揣测的那样:幼年时期被各种“酒池肉林”营造出的异性性取向拧转。
很遗憾,恰恰相反,那种经历加剧了他病态的自恋:他只会喜欢自己——包括且不限于自己作为男性的某些昳丽特征。
在“季嵘”眼里,世界的人仅分为他和别人。
至于各种端点上的毒份子,予他而言只是牲口。
警方铤而走险,他们用了一颗漂亮美丽的糖衣炮弹。
比起某些因为软肋反水的“卧底”,“季嵘”的这种病态便成了独一无二的优点。他只认定和信任自己的观念,为此任何于人来说的感情和牵念都在大队长的死亡里没为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