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都说了你别笑!找你来是谈正事的,别到时候你哥捉着他那价值近乎六位数的钢笔往我脑门儿戳啊!”
-“他不是我哥。”
“好好好,好,我知道,你金.主。对你金.主。”
沈一铄回想了一下某个晚上,京宥接受治疗神志不清时,那男人一边给他晾开水;一边用钢笔唰唰批文件的模样。
青少年颅内幻想,让钢笔活生生给男人衬出了“西装暴徒”那味儿。
-“什么事呢?”
“嗯……就是,哎。”沈一铄抓了抓脑子,把默写纸一摊,“我,哎。”
-“没事的,说好了,我听着。”
“就是,我听说吧,你们接受的那个治疗,就是MECT治疗,会让人忘记很多东西?”沈一铄紧张兮兮地盯着他,“就是,你别介意。”
-“……?”
“算了,我不管了。”他自己给自己的搭头解释了一会儿,道,“反正看你的情况,治疗之后也确实记不住什么。”
“其实我不是啥好人啦,他们那群狗娘养的东西对桃乐实行校园暴力时,我也就是那个所谓的旁观者。”沈一铄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随即他的声线弱了下来:“真是烦死了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写在纸上的名字,竟毫无掩饰地猛然冲入京宥的大脑中。
桃乐。
因为姓氏才显小众的名字。
“刚开始我根本不打算管的,我只想升学。”沈一铄一直不敢和他对视。
“是因为被缠上了,对就是这样。”
-“……”
“哎呀我知道了,你别那样看我了,让我在精神病院遇到你这样的人也真是……”沈一铄停顿了一下,随即颓然道,“……真是不知道是不是幸运。”
他话的搭词太多,彰显着主人极力掩藏的紧张。
“那天我父母找我,其实是因为我入院的事。”沈一铄简要说明,“当时情况比较乱,有个孙子要上来搞她,被她突然反抗用手指甲抓伤了眼睛。”
“我当时大脑一热,就给了那个孙子一拳。”
“那孙子死了。”
“那些牲口都有不小的背景,那时候她被逼急了,花拳绣腿了几下。”
“旁边有他们玩乐提前放好的录像机,牲口自然筛出桃乐扯抓的片段。”
“我就看那孙子不顺眼,小爷一拳打死又怎样?”
“我不是为了逃避什么,那警察要怎么调查怎么处置我,我都随便啦其实。”沈一铄无奈地扬起嘴角。
他的话已经开始前后矛盾了。
-“……你不是,想升学吗?”
沈一铄笑容彻底淡了:“嗯,是啊。”
“升学,去高等学府,然后呢?”
“继续当个,旁观者吗?”
他叹了口气,坐在石墩上,耸肩往后仰:“我不是不知道她的生活有多恐怖,我就是懒得想。”
“我催促自己,快点离开那里。”
-“……”
“结果我爹妈疯了一样把我整出个暴力侵向,塞到精神病院来。”沈一铄哼哼,“他们能耐也真是大。”
-“不会觉得……不负责吗?”
“不负责什么?”
-“对于你父母来说。”
沈一铄轻轻把后叠着压在脖颈后的双臂收回来,低头驼背:“……是不负责吧。”
“像生产货物一样,把我生下来。”
“从幼儿园该和那些小朋友说话,哪些人谈话不超过多少句,细从我的穿衣打扮、社交圈子、修养学识,到我的思想观念、识人知世、道德观念。”
“掌控到一分一毫。”
“遇到这种事情,就敬而远之啊,明年就高考了,我发挥自己真正实力,随随便便能进那个最顶尖的。”
“哈哈有点装,但我确实控自己的分低于水平五十分。”
“我有时候是怕他们的。”沈一铄垂着眼,“如果没有那五十分任我自己调整的空隙,我现在估计也开始吃抗抑郁的药了吧。”
“还好小爷聪明。”
-“……这是你能,起作用的决定吗?”
“我也不知道啊。”沈一铄颇为头疼,“这件事的性质本来就奇怪,有背景的和没背景的本来差距就很大。”
“如果彻查这件事的始末,她也躲不掉的。”
青少年目光定在某一点上:“桃乐还是会死。”
就算不是死刑,参与打架,被死者家属板上定钉地抓进牢里,留下案底、恰毁前途、做点手脚,能不能完整地从牢里出来都是个问题。
“头痛死了。”
-“所以……你主动揽下了责任,也只是拖延时间。”
警方一查清楚,他关他的,兔子判兔子的。
“嗯,现在是这样。”
那天他的父母来找,已经以保桃乐进精神病院的条件要求他否认打人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