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这还不够。
他看完履历,又去看了县尊大人的文章, 明明字句凝练,行文流畅, 但写文章却拘泥于框架内,不肯有半点逾越。
这样的文章,若是遇到了性格沉稳,喜爱稳妥的考官,那将会是相得益彰。
可若是遇到喜欢激进风格的,那就要遭重了。
“看来我们县尊大人的运气不错。”
无论是乡试和会试,这位县令的成绩都不错。
奈何一张好牌,打到了这个地方,也只能说是成败皆由性格。
对于此事,郑夫子原本一头雾水,经过宁颂这么一分析,似乎觉得颇有道理。
但他亦不是不讲证据的人,虽然心中已经有七八分被说服,可面上仍然保持怀疑。
“你说的这些都是猜测,没有证据。”
事关自己的考试,宁颂的大脑疯狂地运转起来,片刻后,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来。
“走,去县里拜访一下黄主簿。”
这一回,郑夫子不用宁颂提醒,心中就明白了他的目的。
既然这位县尊谨慎小心,县试这样的大事,就不可能只一个人乾纲独断。
须得有人与他一起才行。
“走!”
到了这个时候,郑夫子也顾不得上其他了。
两人驾车匆匆地往青川县城赶,到达主簿府上时,那位姓黄的主簿没有去县衙,而是在家休息。
“你说我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作为青川县的官员之一,黄主簿的宅子并不大,家里差使的丫鬟小厮只有一两个,还都是在饥荒时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
昨晚陪着县尊改卷,熬了一宿,回来之后本应该小睡一会儿,可黄主簿却没有一点儿困意。
“都怪我多嘴。”
老妻在窗边缝着一双袜子,听到自己丈夫反反复复地念叨,忍不住抬起头来附和一句:
“那可不是,你这毛病早该改了。”
“人家颂哥儿这孩子又没得罪过你,你这一句多嘴,可不是把人家前程给误了?”
黄主簿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还想到自己刚来的那年冬天,由于家里没收拾好,冬天冻得手上皲裂,被宁颂看到了,隔日就差人送来了药膏。
那时候,颂哥儿才十岁。
越是这么想,黄主簿心里就越是过意不去。
天见可怜,他在说话之前,根本没想过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后悔什么,赶紧找人赔罪去吧。”比起黄主簿纠纠结结的性格,妻子的答复干脆利落许多。
“可是……”黄主簿支支吾吾。
只是,还没等他纠结出个什么来,就有小厮来同他汇报:“老爷,一个叫宁颂的来拜访了,您看?”
黄主簿与妻子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得了,这下也不必纠结了。
“请他进来。”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黄主簿没有再犹豫的道理,他叹了口气,换了衣服出门见人。
“颂哥儿,我对不起你。”黄主簿见了宁颂,深深地辑了一礼,宁颂吓了一跳,连忙让开。
随着黄主簿的描述,宁颂也知道了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他想得差不多。
郑夫子听着黄主簿的叙述,刚开始还只是微微皱眉,听到了三人判卷出来,明明宁颂是第一名,却因为黄主薄的多嘴和县令的猜疑而调换了名字,顿时怒了。
“你们怎能如此?”
县试在读书人心中是最公正不过的考试,名次怎么因为有人想当不粘锅,而毁了一个学子的前程?
“宁颂这半年为了这个考试付出了多少,我这个当师父的,看得清清楚楚。”
言下之意,还是怪黄主薄多嘴。
黄主薄苦笑一声,又连翻道歉。
“师父,算了。”宁颂拉住了生气的郑夫子。
事已至此,第一场考试的榜单已经张贴,没有再更换的道理。如今再责怪主簿,只是无济于事。
“后面还有三场考试。”
最终案首的名次,第一场只是占一部分。
“接下来我会好好考的。”
黄主薄连忙说:“我会与县尊大人解释清楚。”
“不。”
宁颂摇摇头,更正了黄主薄的想法:“您不需要为我说话。”
黄主簿没有明白宁颂的意思。
“您家里离县衙近,我们来这一趟未必没被人发现,您要是为我说话,反倒是害了我。”
第一场的时候还对宁颂的水平充满质疑,第二场就开始为了宁颂说话,这其间的转变,难免县令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