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这笔钱不代表什么,只是我的一份心意。”
庄雾抿抿唇,还是不愿收:“心意分很多种,我每天陪您说说话,已经能感受到您的心意了。”
“这不一样。”
老太太捏着信封,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其实……奶奶是有私心的。”
“我们程家的糟心事你可能不知情,那小子嘴硬要强,恐怕半句都没提过。可抛开那些,他对你的心意我都看在眼里。”
“这些年他独立,冷静,话也少,其实他一直挺怕孤单的。”
老太太像是回忆起什么,自顾自地笑了下:“我常年住疗养院,有时候半夜醒来,他就靠在我床边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早上睁开眼人就不见了,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庄雾安静听着,脑海中却拉起幕布,画面一帧帧闪过,她不忍再看,慌忙眨眼挥散。
老太太叹了口气,认认真真同庄雾说:“这些年来,他喜欢的东西很少,抛弃他的人倒是一茬接一茬,如今好不容易遇见喜欢的人,奶奶只是想帮他留一留,希望你能陪他久一点。”
“我知道的。”庄雾眼眶微微湿润,嘴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不停重复那么一两句,“您放心,我知道的。”
傍晚已去,窗外是萧瑟的枝桠,无助地在风中摇摆,病房内却暖热如春。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宽慰道:“这不是要求,是请求,你不要有负担。以后他惹你不开心了,尽管来找奶奶替你撑腰,你别生他气,就算你们最后结果差强人意,那小子也算幸福过一阵儿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庄雾不住地点头,声腔不由得黏糊:“我会陪他很久很久的。”
“那这钱……”
“我收下了,谢谢奶奶。”
说完,庄雾把信封放进包里,为了让她放心,还特地拍了两下示意。
“诶,好!”老太太立马松了口气,手指揩过眼角的湿意,换了个话题,“那小子怎么回事,刚才不就说过来接你吃饭,这都几点了,不像话!”
“他已经在路上了。”
“也就你性子软脾气好,不跟他计较。”
……
病房外的人不知站了多久。
程则逾闭了闭眼,垂落的手背上青筋紧绷。他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来,很快调整好情绪,若无其事地推开门进去。
“又编排我什么呢?”
见人来,老太太瞪他一眼:“你再不来,我都忘了我还有个孙子。”
程则逾单手插兜,懒散地笑了下:“怎么听着像在骂我?”
“去去去,没个正形。”老太太立马作势要赶人,“你不饿,庄雾也该饿了,快走快走。”
护工到了,程则逾才带庄雾离开,晚饭吃的椰子鸡,之后他们又去了附近广场散步,冬天的风凛冽无情,室外人不多,目光所及皆是些头发花白的老夫老妻。
庄雾收回视线,下巴缩进毛衣,脸颊被吹得红红的,心里想的却是再走久一点,最好现在能下场雪,也算融入其中。
一开始,他们单手牵着,后来庄雾另一只手也抱住了程则逾的手臂,整个人贴着他走。程则逾以为她怕冷,解开大衣,将她整个人裹进去,干燥的手掌贴住她的小脸。
“还冷不冷?”
热烘烘的体温源源不断,庄雾摇摇头:“是我穿得太少了。”
“怎么会。”程则逾低下头,将她裹得更紧,夸张的话音染上一点笑,“看来明天我要再穿厚点了,你只管漂亮你的。”
庄雾没再说话,躲在他怀里,嗅着铺天盖地的气味,鼻子发酸,这些天的情绪积压太多,此刻察觉到泛滥征兆,又被她囫囵咽下,不愿在他面前矫情。
之后,照例送她回家。
信封装了一路,临下车,庄雾拿出来,决定还给程则逾:“奶奶给的,我不好意思拒绝,你拿回去吧。”
车熄火,程则逾往后一靠,睨了眼信封没接,懒懒啧声:“老太太都有私房钱了,她还说什么了?”
庄雾看他一眼,含糊其辞:“她……只说是给我的礼物。”
“那不就行了。”程则逾拿过来,重新塞回她包里,“给你你就收着,以我奶奶的抠门程度,里面根本没多少钱。”
庄雾面露迟疑:“那也不能——”
话音未尽,程则逾蓦地朝她倾身,伸手把人拉进怀里,下巴埋到她颈窝,叹息紧随其后,轻轻落于耳廓,他难得认认真真抱着她说话。
“音音,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但我以后还会给你很多很多,只要我有,你就会有,你信我吗?”
庄雾环住他的腰,声音放得很轻:“我哪儿有那么贪心。”
“贪心才好呢,傻姑娘才什么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