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爷以为他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龌龊心思藏得很好,又自以为拿捏住了她家把柄,甚至对那位被骗,买了她家宅子的客商没有半点隐瞒。他这样有恃无恐,更何况如今姚家织坊正被白家织坊压得喘不过气,那一大笔银钱,怕是早不在他们手中了。
张氏如今天天带着那些孩儿们在姚氏面前哭,打的依旧是想让她们腾出宅子,使这桩买卖成立的主意。
如此,既解了姚家燃眉之急,姚大爷也能立刻被放出狱。
这一回,连小寒都看出了姚氏心思。
不住唉声叹息:“奴就知道,女君的心肠最终还是会软。”
“这姚家人可真会钻营,他们这分明就是硬的不行来软的,就算是逼,也要逼得女公子和女君就范。”
“那些小孩儿,呼啦啦的跪倒一地,个个都扯着嗓子哭嚎,嗓子哑几个再病倒几个,女君哪里能扛得住。好在女君并不知道我们在做长裳生意,否则怕是真的要拿钱给姚家人平事了。”
她愁眉不展,嘀嘀咕咕的又来找李七娘。
“女公子,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呀?”
“大舅爷这里的事情还说不清,叶阿叔又说,那客商急着要回自己的银钱。”
“就连长安令大人也说了,因为买咱们宅子的外地客商并不知情,也没有与姚大爷私相授受。若是姚大爷一家还不起那客商钱,咱们就定然要给人家腾宅子的。”
“那到时候,我们又往哪里去住?”
李七娘静了一下,没答话。
杏儿却已在旁边笑了。
“若非如此,女公子又为何要把外头的事情都交给我与叶阿叔,见天儿不出门的,全都扑在这绣活上?”
自从王氏布庄一套绣了花样式的长裳卖出三百金高价的事情传出去,整个长安城所有布庄和成衣铺子,也都开始琢磨着在各种样衣衫上描绣花样子。
有些布庄和成衣铺子,是令他们常年养着的绣娘仔细钻研那套长裳上的针法绣法,以图日后取王氏布庄而代之;但更多的布庄和店铺掌柜,却是从外头雇佣手上已经有手艺的绣娘,只叫这些绣娘用他们已经掌握的针技与绣艺,学着也在成品布料上绣各种样花式,快速抢占市场。
致使长安大街上,各种各样绣品层出不穷,又良莠不齐。
叶阿叔整天在外头跑,来李七娘面前回事的时候,就曾经说起长安城中一则笑谈。
说是世家有一位喜好新鲜,又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因存了攀比的心思,又不愿意等王氏布庄出货,就在城中一家久负盛名的成衣铺子里,也特地定制了一套长裳。不但剪裁样式和各种样小细节,与王氏布庄卖出三百金的长裳一模一样;就连上头绣的花样子,也一并指定了要仙鹤松枝图。
第34章 私心
机缘巧合下, 叶阿叔也算是见过那件被完全复刻下来的长裳,按他的话说,那个绣仙鹤松枝的绣娘绣艺很不错, 做出来的东西和配色, 与李七娘做出来的别无二致。
只一点区别。李七娘绣的东西活灵活现, 尤其是那只仙鹤,似乎扇着翅膀,下一瞬就要从衣摆下飞起来了;而那绣娘绣出来的东西,却死板, 毫无生气。
据说,那位世家公子只看了那长裳一眼,压根没上身。
也正是因此,王氏布庄由李七娘制出来的长裳的价格, 更是节节攀升。
实际上,无论什么时代,手握财富的人都会更钟情于精美奢华的稀有品。
而那些跟风复刻的人, 在没有得到终极秘籍之前, 终究也只能落得个画虎画皮难画骨。
那等样复刻品, 或许能流转在普通民众之间, 却一定入不了豪富之人的眼。
也是因此, 李七娘有绝对把握,由她绣出来的第二套长裳,一定能卖出比三百金更高的价格。
只要分润的钱拿到手, 眼前所有困局,便即刻能解。
小寒依旧傻呆呆未反应过来。
叶阿叔却听明白了。
“女公子自然是未雨绸缪, 可现下最要紧的并非是银钱之事,而是女君。”
“她已对姚家人起了恻隐之心。”
“奴当真是担心她, 一时冲动办下傻事。”
李七娘自然也担心。
所以,这些日子她经常到姚氏院里走动。
张氏和她的一大堆孩儿,也相当有眼色。
他们知道李七娘不好惹,但凡她在姚氏院中时,即便是在外头跪着,也都能保持安静,不发出半点声响;可李七娘一走,他们立刻大幕拉开,粉墨登场,在姚氏这里装可怜演戏。偏偏李七娘为了赶制绣活,不能时刻呆在姚氏身边;更不能让姚氏知道她如今正在做的事。
不过,李七娘也并非是那等子脸皮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