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也觉得奇怪。
站在那里冥思苦想许久,却和李七娘一样,未想明白。
最终也只是无奈说了一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类的话。
可惜,李七娘并非是坐以待毙的人。
她特意吩咐了叶阿叔,早出晚归的,在城里转了许多天。一边查姚家人近些日子都与何等样人见过面;一边查姚家织坊的生意,究竟被白家织坊挤压到何等地步。
可能是因为她早已对姚家人的无耻有了深刻认识。
所以,当叶阿叔满面惊慌的站在她面前,说姚大爷背着她与姚氏,将她们如今所住的宅子,还有她们在城郊的百亩良田,全数卖给了一位从外地刚刚进长安的客商时,她虽惊讶却半点儿未觉得意外。
小寒却气得一蹦三尺高。
“舅公他们家人怎的这样不要脸。”
“他们自己缺钱为什么不卖自己家宅子,偏来卖我家宅子,他凭的是什么。”
叶阿叔也满脸菜色。
“奴已经使人去查过了,给舅爷钱的那个外乡客商,并不知道这里头的关节,奴今早去找他,那客商倒也没有胡搅蛮缠,只说要舅爷把他付出去的钱还回来,这买卖就算作罢。”
“后来,听奴听这里头的事情,那客商还去找了一趟舅爷。结果您猜舅爷怎么说,他竟然说,我家在外头结了仇,如今只敢缩起来当乌龟,绝不敢将事情闹大,到了腾宅子的时间,咱家定会乖乖从这院子搬出去。”
“女公子,您说这可怎么办,难不成我家真要吃这哑巴亏?”
李七娘终于从一大堆针线里抬起头。
她心中讶异,也是没想到,姚家人竟在这里等着她,还提结仇的事。
也不知道算计她家多久了。
“定是我与阿母说话的时候,舅母听了一耳朵,才想出这等样馊主意。”
只可惜,浑人就只能想出浑主意。
姚家那群人一定没想到,所有能浑着干的事情,也都能正正经经的解决。
“阿叔,你明日再去找那客商一趟,叫他写一份文书出来,你再准备好状纸,待我将此事禀明了阿母,你就将状纸连带一应文书,一同交到长安令衙门去。”
叶阿叔却犹豫起来。
问李七娘这样行不行,这事若是让姚氏知晓了,她能不能经受得住。
“阿母与舅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想来应是了解舅公为人的。无碍,到时我委婉些与阿母说。”
为这事,李七娘犹豫了好些天,反复斟酌。
没想到,姚氏的反应比她预料的小很多。
就是简单的松开手里正在摆弄的丝线,垂着头安静片刻,对李七娘交代了一句,好歹是血脉亲人,别处置的太狠。
因为要赶制长裳关系,李七娘没有亲自去长安令衙门,只指派了杏儿,又安排了几个身壮力强的仆从给她使唤,将此事全权交托给她。长安令衙门里的热闹她没时间看,但杏儿每天都会将事情进展报给她。
本就是来龙去脉明晰简单的事情,那外乡客商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也愿意到公堂上给杏儿作证。如此一来,便是人证物证俱在,姚大爷也不能抵赖。
落了个因私卖他人宅邸田产的罪名,被打板子,蹲了大狱。
姚大爷被关起来不要紧,姚氏院子里彻底热闹了。
天一亮,张氏就带着他们房的几个小小孩儿,跪在姚氏院子里。小孩儿只知道扯着嗓子痛哭。
张氏的戏就很多了,哭爹骂娘,又是说姚氏没良心,往日没出阁的时候,不知道受了她多少好处与关怀,如今只为了一幢宅子和些许田产,就翻脸不认人;又说姚氏没能耐,管不好李七娘,也管不好家里的仆人,非得要到长安令衙门去告他们,如今姚大爷被下了大狱,他们母子数人,再也没有依靠,要么被活活饿死,要么就是她带着几个孩儿另嫁他人。
说姚氏这样做,就是要眼睁睁看着她家家破人亡。
姚氏被他们闹的头疼。
又不忍几个孩儿从清早到天黑一直跪在外头,吹冷飕飕的风,还要饿肚子,慢慢的,也就心软了。
特地寻了个查学问的借口,专门到李七娘院子里来坐一坐。
“那几个孩儿跟着你舅母,天天这样风吹日晒的,我着实不忍心。”
“你舅母也说了,此番你舅公已是真知道错了。”
“如今他该罚的板子都已经罚了,只需要将侵吞的宅屋田地价款还回去,求得苦主原谅,衙门就能免了其他罪。”
李七娘自然不会说什么。
只十分乖巧的说,一切都听姚氏的。
未曾想,姚氏表情却越发苦涩。
她几番欲言又止,始终未能开口。
可李七娘早已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