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此番想要出府,也是为了他。”
“那孩子可怜,从小没有在奴身边养过一天,当日奴得知嫂嫂改嫁,追去询问奴孩儿的下落,才知晓,她竟将奴那可怜的孩儿拖到了一户住在棚户区的友人家中。”
“虽说是阴差阳错,可那到底是从奴身上掉下来的肉,奴心中始终觉得亏欠他,这才想带着他回乡,与他好好过日子。”
李七娘挑眉。
当日胡媪将她所做之事和盘托出,她一时间拿不准要如何处置这个糊涂蛋。
加之这几日观察,见胡媪是真心改过。
她也就松了口。
只说叫她到姚氏面前提回乡养老,若姚氏不同意,那便让她继续留在府中,但前提是她必须将她那儿郎也一同接到府中来;若姚氏同意了放走她,那她也可大方一回,烧了她与女儿的奴契,还她们一个自由身,让她们全身而退。
当初给胡媪选择的时候,她便知道摆在胡媪面前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把儿郎一同接进府中,从此,成为一个只能忠心于她和姚氏的忠仆。
因为另外一条路上,即便李七娘可以还她和她的一对儿女自由身,放他们一条生路,姚大爷也不会饶过她这个叛徒。
但她没想到,胡媪竟编出了这么一段曲折的往事。
李七娘扭头看姚氏。
果然,姚氏看着胡媪的表情已满是怜惜。
还不住的喟叹,言及难怪胡媪这些天总神思不属,原来竟是心里藏着这么一件要紧的事;又柔声责怪她,以她们主仆的情谊,胡媪应该早些把这事情告诉她,她才能帮她。然后才不住口的叫胡媪赶紧把她那儿郎也一同接到府中来。
“我们府上的生活虽不如以往宽绰,可灶上多烧一碗饭的功夫还是有的。”
想了想,又提起院子里一位非常得脸的林管事,对胡媪说:“以后就让你那孩儿跟在林管事身边,跟着他一同学学买卖收租的事;待到他长大了,我再放了他出府,也能叫他在长安城的各个店铺,踅摸着寻个掌柜当当。”
胡媪自然是千恩万谢。
被姚氏叫起的时候,还又小心翼翼的瞧了李七娘几眼。
这才老实退下。
李七娘虽未表现出异常,却还是引得姚氏生疑。
她诧异的望着李七娘,看了又看:“七娘,可是你又做了什么,我总觉得胡媪似乎非常怕你的样子,说话办事好像都在看你的脸色?”
第30章 相见
李七娘自然不会承认。
一连告饶数声。
只说胡媪是姚氏身边的人, 她怎会随意越过姚氏和胡媪说什么,又软着声音撒娇,说一切都是姚氏想多了。
姚氏虽半信半疑, 却耐不住被她扯着袖子, 晃个没完, 也就做罢了。
然后才提起往文祖庙给李昌良烧香的事。
明日便是李昌良的头七。
也是李七娘与白掌柜约好的日子。
她当即表示一切都听姚氏的安排,会交代小寒,明日早早叫她起身,必不会耽误了正事。
这才从姚氏院里出来。
胡媪早就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她小心翼翼凑到李七娘面前, 正要说话,却被同样在外头等着李七娘的杏儿抢了先。
“阿媪可知道,女公子心善,根本没想过真的将你赶出府去。”
“只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让你将你那孩儿在女君面前过了明路。”
“阿媪这般大年纪了,未曾想,竟真像个小小孩童一样, 被人三两句一哄骗, 就信了人家的, 险些做出背主的蠢事。”
胡媪错愕的抬头看杏儿。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说是我兄长骗我吗?”
“可不是怎地。”
杏儿半点也没有给胡媪留面子。
直接将叶阿叔这些日在外头查到的所有事情告诉给胡媪。
按理来说, 胡媪的兄长能将家里的儿郎女娘全部都安排进姚家,那在姚家必然非常得脸,也极为得主人家器重;这样敢将全家所有人性命都交托到主家手里的忠仆, 哪里需要人威胁,无论办什么事, 还不是只需要主君一句话。
李七娘当日,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就是意识到这件事不对。
经过叶阿叔这些日的查实,事情也果然如她所料。
姚家人根本没有表现出丝毫威胁胡媪兄长的意思,甚至从来没有明说过,只是在那人面前透露了一点点因头,胡媪那一贯擅长顺杆往上爬的兄长,便毫不犹豫的将她卖了。
“叶阿叔在外头跑了好些日子,分明就是你兄长摸透了自己主公的心思,为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便将你也一同拖进了这趟浑水之中。”
“据查,你兄长找过你之后,立刻就去姚大爷面前表了功,哄的姚大爷心花怒放,还赏了你兄长一幢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