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李昌良便每日早出晚归。
连续数日,李七娘都未在府中看到他的身影。
直至三日前,他忽然满身颓唐的回府,赶走了身边所有伺候的人,把自己关在书房之内。
至今,未曾踏出房门半步。
也是从那天开始,李七娘心中总惴惴不安。
一股可怕的直觉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她总觉得,这府里要有大事发生。
她一直辗转反侧,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睡去。
却在睡梦中,忽然听到一声女人的惨叫痛呼声。
李七娘一双眼睛倏然睁开,她才刚从床榻上爬起,房门就被小寒急匆匆撞了开来。
“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小寒双手发抖,脸色苍白,看着李七娘喘了好半天气,才艰难道:“主公,是主公。”
“主公在书房自经身亡了。”
“女公子,奴听书房外伺候的叶家阿叔说,主母去给主公送茶点,推门看到主公尸首,当即就晕死过去了。”
“叶家阿叔让奴来看,说是若女公子没有醒,叫奴喊女公子醒来;若是女公子醒了,就伺候女公子赶紧收拾,他待会儿会着人送孝服过来,叫奴伺候女公子换上。”
李七娘眼皮子一跳。
没想到,府里当真出了天塌下来的大事。
她二话不说,直接跳下床,撒丫子就往书房方向跑。
小寒跟不上她的动作,脑袋也转的没她快,还愣了一下,这才一边叫着女公子,一边追在李七娘身后,随她一起跑到了书房门口。
门里门外都已经乱作一团。
平日在姚氏身边伺候的一名老媪正指挥着两个力壮的婆子,把昏倒的姚氏台上塌板,又张罗着给她请医者;书房里是几个仆从,正合力要将李昌良的尸首从梁上的白绫环里救下来。
李七娘仗着人小,动作灵活。
在一大堆忙忙碌碌的丫鬟仆从中,钻来钻去,很快就到了书房里。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之前,她已经悄悄摸到了李昌良平日处理公务的书案前。
此刻的书案上,正平铺着一片白色棉麻布料,上头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麻布角上还压了一块成色不太好的玉珏,李七娘认得这玉珏,是李昌良常挂在腰带上的那一块。她丝毫不显慌乱,动作迅速的将棉麻布料折叠成豆腐块,连带着玉珏一同揣进怀里。
这才拽着小寒,一起出了书房。
她站在院子里,看丫鬟仆从们忙着一团,依旧没有人注意到她,这才举目四顾,要寻叶阿叔。
叶阿叔是李昌良身边得用的人,她曾套小寒的话,得知早在小寒被买进府时,叶阿叔就一直跟在李昌良身边伺候,至今最少也有七八个年头了。
她拉了拉站在自己身边还僵直着身子,回不过神的小寒。
“你去找叶阿叔,不管他正在干什么,都叫他立刻到这里来。”
小寒有些不敢,还在犹豫。
李七娘却已继续道:“你就跟叶阿叔说,我父亲自经之事,必然还有内情。想来此事也瞒不了多久,估计再过会儿,李家的族老们就要上门了。如今不是忙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还是尽快叫他带着心腹之人在我父亲的书房找一找,看我父亲书房有没有贵重物品。免得被那些族老们抢了去。”
“你就跟叶阿叔说,是我叫他来的。”
小寒急匆匆跑走了。
李七娘这才抿起唇。
她也并非是真的怀疑李昌良在书房里藏了贵重财物。
她只是觉得,叶阿叔进出都陪同在李昌良身边,说是他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或许,他能知晓李昌良因何自经。若是这其中有什么她和姚氏不知道,而叶阿叔却知晓的复杂内情,他也能从这个书房重地中寻出来一些关键的卷帛简牍。
不论是留存证据,还是消灭踪迹。
都不能让书房一直这样乱着。
否则,等李家族老一到,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果然,叶阿叔很快就回来了。
他也顾不得和一直守在门口的李七娘招呼,更顾不得问李七娘小小年纪怎么能懂得这些。一头就扎进书房里,先是指了好几个人,让他们把李昌良的尸首抬到院子里,用白布盖上,然后就在屋里的几个书架上不停翻找。
原主这身体,如今虽只有三四岁,可李七娘在穿来之前,早已经当过十数年社畜,不是三四岁的孩童。
家中有大事发生,她顾不上藏着掖着。
李昌良莫名其妙在家里自杀,要么就是在外头犯了重罪,是畏罪自杀;要么就是必须得舍弃了自己的性命,而保住其他人,是要做别人的替罪羔羊。
无论是哪一种,都极有可能牵连到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