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蓦迦目色震惊。
原本身上总是带着的清正温润似被完全割裂成碎片一般,对着身后匆匆朝这边跑过来的掌狱史就是一脚。
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竟直接将人踹翻在地。
低沉的声音早没有面对李执瑾时的慌张,反而低沉如水波荧动,却又带着下一瞬就要翻起惊涛骇浪的迫人之势。
“韩归,你要是没能耐,牵不住这些狗,某不介意劳累些,换个人来替你管。”
掌狱史韩归被凌蓦迦踹的四仰八叉,头上发髻都歪了。
却不敢有半分不满,只急急忙忙正衣冠,又一骨碌爬起来,跪倒在凌蓦迦脚下。他将额头压在满地血水泥污之中,心里连连发苦。
根本不知晓眼下究竟是怎样情况。
梁王世子谋逆,太子重伤失踪,连带着凌家也倒了霉。先是当朝御史大夫凌驿淮被追究失察以令朝堂不稳之罪,关进诏狱;后又有太子冼马凌蓦尧被太子牵连被押入庭尉狱。只有凌蓦迦,在当场平乱事中,因射杀叛军首领公叔泰有功,非但没有被问罪,还得了陛下嘉奖,一步登天做了中书侍中郎,眼看着就要乘风扶摇。
可韩归还是觉得眼前情形真是邪了门的离谱。
凌蓦迦自乱事平,开始发迹起,便因温润典雅性情为人所称道。他话少,事更少,平日遇到同僚,无论是何等样官职品阶,虽都没有个笑脸,可面色却始终温文。便是那日亲自送兄长凌蓦尧进狱时,也总给韩归一股子如沐春风之感。
哪知道,这一朝发怒,竟是如此可怖。
偏偏,生挨了一脚的韩归,还闹不清楚,自己是因何故受的灾。
但他也不是全然痴傻,方才匆匆跑来时,也看到凌蓦迦万分惊讶紧张又心疼的,看这个刚被押进来的女囚的眼神和表情。
作为掌狱史,他自然知晓,今日被押解进来的女囚,是牵扯进梁王世子谋逆大案中的一个身份低贱的商贾女娘,好像是叫李执瑾。
可又与凌蓦迦这个新贵宠臣有什么关系?
李执瑾。
等等……
李执瑾,执瑾。
瑾。
韩归终于反应过来,心里一边念叨着亲娘舅老爷,一边更加谦卑恭顺的将脑袋摁在脏污满片的砖石地上。
“凌大人恕罪,凌大人恕罪,是小的没有管教好手底下人,让他们狗胆包天,冒犯了不该冒犯之人,小的这就处置。”
韩归一边求饶,一边指挥身边仆从,将那两个对着李执瑾动手动脚的狱卒拖下去,痛打五十大板。
又一径的磕头求饶。
凌蓦迦这才不浅不淡的问了一句:“这里可能寻到清静的地方?”
韩归顿时心下大松,嘴里应着有有有,急忙爬起来带路。
凌蓦迦却不急。他先是弯腰,将李执瑾一直拖在地上的铁索团一团,捏在左手中,又伸了右手来牵她。
七拐八绕的,李执瑾一直被他们带到了狱室最尽头,一个靠墙角的囚室门口,凌蓦迦才终于开口说了第三句话。
他问韩归:“这个镣铐,可否能暂时解开?”
韩归啰哩巴嗦一大堆,具体说了什么,李执瑾没大注意听,但左不过就是囚徒在过堂定罪之前,在囚室中,都不必戴镣|铐枷锁,她手腕上的东西是可以取下来的。
见凌蓦迦将她红肿透着青紫的手腕捧在掌心上,不断吹着气,似乎觉得这样就能减轻她疼痛一样,李执瑾就忍不住想笑。
她要把胳膊从凌蓦迦掌心抽回来。
才一动,就疼的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别动。”
凌蓦迦一下收紧手,握住李执瑾 ,不让她动弹:“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和陈娘子提前从朱虚侯府离开的事,我已经托人拜托过沈大人,和几位与三公主关系好的贵人了。满朝内外,没人会追究的。”
“他们为什么还把你抓来?”
李执瑾心中暗叹。
还是想把胳膊从凌蓦迦掌心中抽出来,只是被磨肿了的伤口一动就疼。
她又要攒着力气,慢慢跟这群人折腾,实在不想把精力都花到凌蓦迦身上。
“谢谢你方才替我解围,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交代,就先走吧。”
“近些日听外头议论,都说你如今是陛下身边的新贵宠臣,在这地方呆的时间太长,恐怕不利于你的名声,若是劳动陛下担心关怀,就更不妥了。”
凌蓦迦一愣,放开了李执瑾。
他似乎被她的话语伤到了,原本平静沉亮的目光也终于黯淡,只静静看李执瑾。
最开始,李执瑾还能和他对视,慢慢开始心虚,受不住他的目光,就只得垂着头,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