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一边费心记着李执瑾的交代,一边被她一副被逼无奈,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逗的笑。
笑完了又心慌。
“女公子,我听说,因陛下性情之故,如今的庭尉府官员不是和稀泥装糊涂的,就是冷酷无情的酷吏。那您这趟去了,他们会不会对您用刑?”
“这有什么可想的,用不用刑,进去不就知道了吗?”
用刑,或是不用刑,都是庭尉府对这件事的态度。
李执瑾真正担心的,是庭尉府那些人一边对她公事公办,一边对她屈打成招。
那才坏事。
李执瑾想了想,赶在当晚晚膳之前,还是去拜见了谢公。
谢公在上首静坐良久,李执瑾便也一直陪着。
“庭尉府情况复杂,你此去免不了受委屈,小孩儿留在这里,拜在我膝下,他就是沈大人的同门师弟。到时候,庭尉府中小孩儿的师兄们,都会顾念同门情谊,会对你多加照顾。等走过这一遭,一切就都会好。”
第94章 牢狱
庭尉府大牢幽暗阴森, 长长的走道潮湿中透着沉闷的血气,年轻狱卒正提着一大桶清水,冲刷牢房中猩红粘稠的血液。
李执瑾双手被铁锁镣|铐绑于身前, 铁链长长拖在地上, 随着她的脚步发出咔啦啦声响。
她目光被脚下不断浸透绣鞋的潮湿吸引, 顺着潺潺涌流出来的血水,望向身边囚室。那里头关着的,是一个身形十分壮硕的中年男人,一副络腮胡遮住他半部面容, 可遮不住那一双黑沉到发亮的眼睛。
他的手腕脚腕被四根长钉钉在刑架上,明明正在遭受万般折磨,可触碰到李执瑾望过去的眼睛时,他却笑了。
“看什么看, 快点走。”
身后负责押送李执瑾的两名衙役,一左一右,狠狠推在她肩膀, 看她狼狈踉跄着往前扑, 然后恶劣的高声大笑。
李执瑾知道, 这只是庭尉府办案的第一步。
这里的所有人, 都会不遗余力, 穷尽手段碾压她的自尊,打破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想象与期待,把她变成一个不再有自主思想, 只为他们所用的假人。然后,在他们的引导下, 说出所有他们要听、想听的话。
“如今站在外头看别人,等过完了堂, 焉知你这样胆大妄为的小娘皮就不是那个被钉在刑架上,叫旁人观赏的破烂货。”
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一名衙役,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前。
一边啧啧啧赞叹着问她究竟是犯了什么罪,竟能直接被关进庭尉府大狱来,一边抬手就要来摸她的脸。
“听说,你不过区区一介商户女,本是王朝最低贱的身份,却因为生意做的大,就痴心妄想,整日在各府贵人中走动,显得自己也比旁人高出一等的样子。只可惜,这龙有龙命,凤有凤命,你就是再费力钻营要往上爬,也只配像阴沟里的臭虫一样,被人踩在脚底。”
两个衙役用极其羞|辱的言语攻击李执瑾。
又用握惯了武器,被磨的粗粝的大拇指腹摸她的脸,用藏着泥垢,黑糊糊的指甲抠她的唇。
然后,继续用言语轻|薄她。
“倒是长了一张好皮囊,不如你从了我俩,伺候的爷高兴了,爷也让你吃两口饱饭。”
李执瑾这些年生意做的大,日子过的好,身子也被养的娇贵。
从被客栈押回来的一路上,手上铁索镣|铐早已将她纤细白皙的手腕磨的发红肿胀。此刻,白腻柔嫩的脸颊,也被狱卒那只粗粝的指腹磨的疼,唇角除了点点血滴蔓延,浸入口中的铁锈血腥气,还有衙役指甲盖里沾染的泥垢腥气。
她强忍着想扭头躲避的冲动。
抬眼间,却瞧见幽暗走道拐角,正静静站立,不知看了多久的凌蓦迦。
他眸光中满是惊讶。
直到与李执瑾的眼睛对上,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急匆匆朝这边冲过来。
“七娘,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抓进来?”
凌蓦迦浑身裹着雷霆万钧之势。
说话间,人已走近。
取下腰间佩剑,下一秒,厚重古朴,刻着精致繁复花纹的剑柄,就重重砸在了那两个手脚不干净的狱卒脸上。
两个狱卒被打的身形一歪,重重砸向旁边囚室的铁门,一瞬间,肉|体与生铁相撞发出的沉闷且剧烈的钝响,压住了这间黑沉大狱中所有或是窃窃私语的小声,还有远处传来的正在严刑逼供,吵嚷求饶的大声。
凌蓦迦的身形如风般,卷到李执瑾眼前。
他手背青筋暴起,似是要在下一刻暴怒而起,又不得不生生忍下,竟绷的巍巍发颤。他看见了李执瑾已经高高肿起的手腕,急切又小心的握住紧锁在她手腕上的铁箍,颤抖着嗓子,连声问:“疼不疼,七娘,你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