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凌蓦迦声音能力,几乎是压着李执瑾嗓音的尾调,刹那压进她耳中。
“七娘,除了朱虚侯府之事,我与你说过的其他所有话,都出自真心。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待了却此事,我便再也不瞒着你任何事。你信我,我是真心爱慕心悦于你,即便为你丢失自己的性命,我也甘之如饴。你不能不理我,也不能不见我,更不能与我撇清关系。”
“我不许你这么做。”
凌蓦迦勒在李执瑾腰上的手重新收紧。
又一次箍的她肋骨生疼。
李执瑾再次被他摁到了青砖墙面上,失去方才好不容易抢到的一点点自由空隙。
她再也收不住情绪,眼泪扑簌簌滑落。
眼看着不远处灯饰上烛光点点,在她的泪水中开出星星点点的花。
就在这如幻似真,若远若近的水雾朦胧之中,李执瑾终于看到了从面具摊前匆匆经过,焦急寻找她的护卫;渐渐的,也听到了陈白安与华容在街道上呼唤她的声音。
她想应一声。
想让他们来救救她。
结果还未发出声音,嗓子里就先梗了一下。
也正是这一下,叫她身后的凌蓦迦瞬间警觉,再次用手掌捂住了她的唇。
她强忍着腰侧肋骨疼痛,强忍着呼吸不畅带来的窒息感觉,拼命挣扎。
换来的却是他收的越来越紧的禁锢。
李执瑾终于忍无可忍,她猛地启唇,在凌蓦迦没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咬住了他的虎口,将尖利的牙齿刺入他皮肉之中,任由血腥味冲刺进她的口腔鼻腔,顺着她的唇他的手,滴落在尘埃之中。
凌蓦迦呼吸一重,手瞬间松开。
李执瑾则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挣扎着转身,用尽浑身力气狠狠在凌蓦迦身上推了一把,将他推的趔趄着后退数步。
她以为她能逃脱。
却在下一秒,被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冒出来的水木二人,拦住去路。
李执瑾心中悲切。
她怎么早没看出,凌蓦迦是这样人。明明他才刚刚说过,不对她说假话,结果,却在说这样话的时候,也不忘提防着她。
她泪水潺潺,回过头去望凌蓦迦。
他还是那样轻逸俊朗,是个松风水月的世家公子,好像过往十数年一直沉浸在书卷之中,长成了世人眼中心中最最儒雅的翩翩公子;就连他的眼神,也依旧如初见时那样,叫李执瑾以为那是澄澈,是渊清。
可他的行事,却与他展露在世人眼中的表象,相去甚远。
或者可以说南辕北辙。
“凌蓦迦。”
“你应该清楚,当日朱虚侯府事发前,只有我与白安在三公主照应下提前离府。若陛下彻查,定不会漏过这一点,我与白安也一定会进廷尉府受审,说不得还得被关上两日。”
“我想你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强迫于我,否则,我不能保证自己在公堂上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会不会拖你下水。”
“放我走。然后,把我的卖身契还回来。”
“我这不是在跟你做交易。”
凌蓦迦眸光深深,其中隐含着李执瑾从未见识过的复杂与晦涩。
他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
他们二人在这黑暗间的对峙,如同割裂在光明世界之外,极度压抑,如同天凝地闭。
李执瑾背对着街道,隐约间似乎又听到了两声陈白安呼唤她名字的声音,却又似乎什么都未听到一样。极度紧张之下,她无法分辨真假,她甚至无法分辨,此刻就站在不远处,紧盯着她的凌蓦迦,究竟是阎罗,还是三清。
最终,还是凌蓦迦妥协了。
听到他说你走吧三个字之后,李执瑾片刻不敢耽搁。
瞬间奔向不远处的光明。
“七娘。”
陈白安很快发现了她,匆匆朝她迎过来。
不住声的问她去了哪里。
李执瑾无法欺骗陈白安,所以她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默不作声的拽着她,企图快一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以至于她完全忘了在出发来看灯会之前,就琢磨着的,要让陈白安带着华容,先回谢家。
叫陈白安与华容这两个了无心计的人,撞见了这世间最残酷血腥,也最黑暗的一面。
漫天的火光在寒夜中烈烈翻腾。
冲天的血气击散了他们一行所有人的欢愉。
鲜血的腥甜,与火油的腥臭交织着,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华容被吓得大哭出声。
姚氏与陈白安则满面惨不忍睹,抖若筛糠。
原本安静的街区内,响起敲锣声音,渐次夹杂着嘈杂的呼喊救火的声音。
李执瑾却在这一片火光冲天,几乎要将人烤化了的滚烫气流中,缓缓笑开。
周围所有人,或是震惊,或是不解,又或是惊异的望向她,他们都不明白,李执瑾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笑出声。甚至姚氏与陈白安都顾不上害怕,小心翼翼上前来关怀她,搀扶她,用言语宽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