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宣平门至横门,横跨东西两市,途径左冯翊官署与右扶风官署的一整条民居主街,都张灯结彩,灯火闪烁。戴着长帷帽的女娘们被家仆簇拥,小小孩儿们欢笑不断。花天锦地,赛过满天星辰。
李执瑾与姚氏站在一处,看陈白安领着华容,被大群仆从护卫看顾着,在不远处疯玩。
唇角也不由勾起笑。
“七娘,我这里有谢娘子护着,你不必寸步不离守着。”
“今日难得出门,你也去和陈娘子华容他们热闹,别整日闷着,明明小小年纪,却将自己性子闷的如同五六十岁老媪一般。”
李执瑾听着不远处华容欢快的笑声,眸中光华点点。
想想,也点了头。
小皇孙的看顾工作,已经全部交给邵洪祯。此刻,她家院中就只剩下一些喜清静,懒于出门的老翁老媪。
正是有心之人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李执瑾走近,听华容与陈白安站在一只精美宫灯前斗嘴,听他们一个说漂亮,一个说俗气;每到气愤之际,还要相互扮个鬼脸,挠一挠对方。就觉得好笑。
“阿姊。”
华容先发现李执瑾,着急的跑过来牵住她。
又眨着他无辜的小鹿眼睛,寻求认同的看她。
“这个灯是不是很好看,我想买给阿姊,可是……可是陈家阿姊说它丑。”
“她逗你的。”
陈白安气的跳脚,一边念叨李执瑾偏心,一边戳华容的嫩包子脸。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付钱。
如了华容的愿,看他蹦蹦跳跳的又去寻老虎花灯。
陈白安这才讨好的笑着,不住重复自己,就是和华容开玩笑。
见她情绪不高,觉得奇怪。
“怎么回事,我看你这两天一直闷闷不乐。”
“而且,你以前是多喜欢清静的一个人,我还以为你同意华容来看花灯会,只是安排护卫和小厮跟着他出来转一转也就罢了,没想到你也会来,还带出来这么多人。”
“倒是有些反常。”
陈白安虽然性格跋扈,又为人高傲,却也是世家女娘。
有那么一位当世大儒做外公,确实比其他人嗅觉更敏锐些。她围着李执瑾转了两圈,原本灵动的眼睛在她面上停了许久,即便心里已经察觉到不对,也未曾多说,直拉着李执瑾在热闹的灯会上左突右晃,一会儿猜灯谜,一会儿买糕饼,忙得不亦乐乎。
“那不是老虎花灯吗?”
又到了一处灯饰铺子,陈白安立刻眼前一亮,拽着李执瑾衣袖,向她指了指挂在灯架最上头,一只老虎花灯。
那老虎花灯,是用不同颜色纸张,加以线条勾勒,制出来的。
大概是将主要消费群体圈定在城中的小郎君身上,故而,这老虎花灯做的并不威武,反而胖乎乎圆滚滚,闭着眼睛撅起肥屁股,正趴在锦绢灯面上伸懒腰。
不只李执瑾被这老虎花灯逗的可乐。
陈白安更是笑出声。
揶揄着要去找华容,好叫他也来看看,他心心念念的老虎花灯究竟是怎么个鬼样子。
李执瑾无奈追在她身后,只觉陈白安自从和华容一起玩机关玩具后,怎么看怎么觉得越来越幼稚,天天和个小孩儿较劲。
“白安,你慢点。”
“等我一下。”
今夜街上的人又多又杂。
李执瑾追着陈白安叫了好几声,都没能令她停下脚步。
她无奈提起裙摆,正准备往前追两步,斜次里忽然一双大手,准确无误抓住李执瑾胳膊,将她拽进了一个傩戏面具小摊背后,陷进黑暗之中。
被迫紧贴在坚实又冰冷的青砖墙上。
李执瑾的心不受控制猛地跳了两下,浑身汗毛瞬间倒竖,贴着脊背伸出一层冷汗。
她正要喊叫挣扎。
却被那人从背后握住腰,捂住唇。
这样熟悉的姿势,令李执瑾原本激烈挣扎的动作瞬间停顿;下一秒,她便闻到了身后人衣衫上沾染着的熟悉的松柏香气。
“是我。”
凌蓦迦的声音顺着李执瑾耳廓,轻而易举砸进她心里。
叫她彻底僵住,不只是身体,连带呼吸心跳一起僵住。
“七娘。”
凌蓦迦握着李执瑾腰的动作未松,反而收的更紧。
他呼吸略沉,制住她动作的双臂因极度紧绷而微微发颤。
“为什么不见我?”
随着语落,凌蓦迦双臂立时收紧。
李执瑾只觉他的胳膊如同千斤重的铁箍般,钳在她腰上。这个人,仿佛要折断她的肋骨,勒的她喘不过气。她难以抑制呼吸中的颤抖,强忍着因意外来的太突然引起的剧烈心悸,动作忙乱的在他胳膊上拍了好几下。
下一瞬,勒在她腰上的手臂一僵,那几乎夺走她呼吸的强力终于微微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