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令行禁止之间,李执瑾的所有命令,郭原纬都从不敢质疑,总想法子尽心尽力完成。
今日这四则命令,前三条虽不好办,但他动用家中这么多年培植出来的势力,将事情办成,左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可第四条……
上官恒堂堂京辅大员,帝王直隶。哪是他说带来,就能带来的?
他弓着腰站在原处,心中还在犹豫要不要冒着被李执瑾收拾一顿的风险,问一问若是上官恒不愿随他一同来,他又该怎样行事。却又听到更加令他心惊胆寒的一句话:“若是他不愿来回我的话,直接杀了便是。你若不敢杀,就打晕了带回来,我亲自动手。”
等上官恒来的时候,李执瑾一个人进了府库。
说起来,这个小小府库,还是家中绣楼开张,又养了商队后,由她一点点建立的。
府库中大半物品,都是商队从域外带出来的珍稀物件。是既价值连城,又在长安城寻不到踪迹的孤品。
这些东西一经面世,世人就能知晓这是她家的物件。
都不合适。
没办法,李执瑾又从府库中出来,外头噤若寒蝉候着的小寒与杏儿,急忙上前来,说郭原纬已经将上官恒带回来了。
“好。”
虽是这样答着,李执瑾却不着急了。
反而慢悠悠在府中找寻起来,直到两刻钟后,她站在廊房外小花亭一只用来做装饰的卷草纹青瓷瓿前,将其重重摔碎了,在一堆碎片中找了一片看起来顺手的,捏在掌心,才返身前往正厅。
被郭原纬打晕的上官恒,横躺在正厅冷悠悠的地面上。
李执瑾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把他给我泼醒。”
郭原纬绷着声音,小心翼翼应了一声是,也不敢假他人之手,亲自出门端了一盆冷水,迎面泼到了上官恒脑袋上,将昏迷不醒的他击醒。
上官恒显然是有些懵的,好像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一睁开眼睛就四处打量。待到他撑着满身狼狈,终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李执瑾一张脸时,他立刻大怒骂出了声。先是骂李执瑾胆大妄为,竟然敢私扣朝廷命官,叫嚣着不放过她;然后又骂李执瑾心黑手狠,今日胡作非为,待到来日必定不得好死。
李执瑾却笑了。
“上官大人何必如此激动?”
“你与我之间,究竟是我心黑手狠,还是你狼子野心,我们彼此都清楚,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装相?”
上官恒一时怒目圆瞪,紧盯着李执瑾,连声怒斥她胡说八道。
“我乃朝廷命官,是陛下身边伺候久了的忠臣近臣,自入朝为官以来,我政绩卓著,深受陛下信任,从未做过一件违章违法之事,也从不与奸佞小人同流合污。我怎么就狼子野心了?”
“李七娘,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恶意污蔑于我。”
“你我之间所有交集,也不过就是你拿锦琼名声威胁于我,逼我替你做事。我事后不曾与你计较,那是我宽容大度,是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可别恬不知耻的蹬鼻子上脸,你莫要忘了,你不过区区商户家小女娘,我要弄死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我劝你还是惜命些。”
上官恒凶巴巴模样,就像被困于猎坑的豹子,分明没了一战之力,却偏要无能狂吼,昭示自己的存在。
他越是这样发怒,李执瑾心下就越发嘲讽。
她根本不搭理上官恒摆出来的那一众功绩,只浅悠悠笑了一声。
“前些日,朱虚侯伙同梁王世子造反时,曾将满长安城所有高官家眷子侄诱入侯府,怎的我那一日却没见到上官大人。不止你不在,就连你的儿子孙子,哪怕是上官娘子,也都不在?”
“照理来说,上官娘子是个最喜爱热闹,最愿意出风头,也最喜欢追着凌仲公子跑的女娘。怎的那日,上官娘子的闺中密友们,还有她心心念念的凌仲公子都去朱虚侯府赴了宴,她却未曾去。那天寿宴上我曾听人说,是因上官娘子闹了笑话犯了错,被上官大人拘在祠堂里罚跪,才错过了赴宴之机。”
“可我是上官娘子的绣艺师傅,曾经是她身边最常打交道的人。她们说上官娘子是因太过急切想要见一见凌仲公子,再见一见被凌仲公子改了名字的我,才惹得大人震怒,将她关了祠堂。”
“但这样借口,也就是骗一骗其他人。我是最知晓上官大人多疼爱上官娘子的,想当初文祖庙中,上官娘子带着上官府的一众家仆,把凌仲公子堵得无路可逃,在谢家大公子面前闹出天大笑话。她做下了那等样不要脸面之事,都不见上官大人罚她;怎的这次,她都还没来得及出丑,上官大人就先发制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