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则是因外出游玩迷路,在山中一农户家停留了三月,才侥幸躲过一劫。”
“待三个月之后,我回到家乡,才知晓我阿父阿母死讯。我想替家人报仇,可一打听才知道,那时的孔思淼已升任丞相,就连□□了我两位妹妹的那位姓何的家奴,也鸡犬升天,做了丞相长史。其后,又遇到此事中同样逃过一劫的,我阿父队伍仓曹的老母,从她手中取得了孔思淼当年作案的铁证。”
第70章 蓄势
此人正是郭原纬特地绕道沛郡接回来, 当年负责守沛王陵的将领后人,名叫杨继同。
他说话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这块令牌, 就是我父亲麾下那位仓曹的母亲, 收整尸骨时, 在我幺妹身下寻到的。”
郭原纬将令牌送来,李七娘一眼便认出,令牌上刻着的繁复花纹,正是丞相家的家徽。
杏儿曾在丞相家仆身上看到, 还在她眼前一笔笔画过。
可只有这块令牌,根本证不死孔思淼,随便找个借口,他就能轻易推脱了去。
到时, 他有所警觉,反而不好行事。
“听你方才所言,你与你父到沛国时, 应已开始记事了?”
杨继同点头, 说他五岁随父亲到沛国, 在那里渡过了幼年, 又渡过了青年岁月。直至沛王去世八年后, 其后人中再没有能继承父志,子孙又纷纷早亡。皇帝撤了沛地国称,重归郡制。
“那时, 我父亲还想着,或许朝廷会撤了王陵守军, 我们一家能回到长安。”
“后来又说,沛王陵中随同葬下了百万金, 与宝物无数。其中更有一件传世国宝,是高祖当年西征,斩杀匈奴单于后,以其头盖骨制成的酒斝。便是为了守住王陵中那件宝器,守陵军怕也不能得返归乡。”
事实也正如杨父所料,由他带领的守陵卫队始终未被召回。
直至,盗墓掘陵事发生。
传世国宝一同丢失。
虽这些年,朝廷始终未曾放弃追查这件传世国宝下落,却没得到过半点音信。
“陛下御令,满天下查了这么些年,这件宝物一直没有露面。想来,多半已经不在我朝疆域之内了。”
李七娘想了想,吩咐小寒叫了叶阿叔过来。
令他吩咐家中在域外各处行走的商队,不计一切后果,尽力在匈奴地界打听这件宝物。
若是有机会能将宝贝带回来,付多少钱都可以。
“陵寝中还陪葬了何等样宝物,这些宝物如今又流落何处,怕一时半会不好查出来。”
“但入陵墓陪葬的冥金,听说与市面上流通的金是不一样的。”
“百万陪葬的冥金,不可能直接流入郡国境内。不论丞相,还是何元白,都会先将这些冥金炼制,重制成普通金;但普通金,与朝廷铸出来的流通金又是不同的。”
“我们只需在沛国附近郡国境内的黑市打听,是否有大批普通金被折价更换成流通金,便能寻到线索。”
叶阿叔都连连应下,笑着说一切好办。
这些年,她家的布匹衣料生意早做遍天下。官府里事情她家不好打听,可各买卖市场,和私下流通的黑市,却多的是她家可以寻到的关系。
要在这些地方打听消息,对她家来说,就是手到擒来。
李七娘目送他离开。
才重新望向杨继同。
“杨公子既愿意随郭公到我家,定也知晓郭公为何带你来。”
“可你若要为父报仇,状告丞相,惟今之际,只能先等等我家。看我家能否在域外寻回那件宝物,若是宝物被寻回来,你能借献宝之机状告丞相,便一切好说;可万一,那宝物寻不回来,你便只能直接敲路鼓,使此案直通天颜。”
“到时,你在陛下面前状告当朝三公重臣,就是以卑告尊,必然要先受过杖刑,才可以在陛下面前说话。”
“不如你先住在我家,好好调养身体,以防万一。”
杨继同憔悴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低头看看自己形销骨立的身形,不自在点头。
将杨继同也送走了。
李七娘才望向郭原纬。
事实上,她也未曾想过,事情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当初接到郭原纬传信,说他会在灭杀何元白之地停留两月,以防万一。
她拿到上官恒消息,想通所有事情关节,送信给郭原纬时,已临近两月之期,她还以为这一阀也许赶不上,得耽误些时间。却未想到,不但给郭原纬传信的人赶上了,郭原纬还能在这么短时间,将杨继同找出来,再带到她面前。
见李七娘看他,郭原纬立刻乐呵起来。
说何元白之死,在河南郡闹出了天大风波。他将何元白头颅割下来,埋在黄河岸边后,左思右想不得安心;只得又重新挖出来,冒险送进了深山之中,在深山高树上一连守了半月,眼看着山中恶狼,将头颅上皮肉啃噬殆尽。这才耽误了时间,恰巧与往河南郡给他送信之人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