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作为上官娘子的祖父,概也明了她性情。她虽野蛮跋扈,为人高傲了些,可若不是遇到非常之事,却也绝不会被气成那样。不知大人可否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何等样事,才叫上官娘子气成那样,扇妾的巴掌,让妾拿捏住把柄,最终使得大人不得不纡尊降贵,来到妾家中,坐于妾眼前?”
上官恒自然了解上官锦琼。
也明白这事中有猫腻。
只是当日宫宴,乃男女分席。加之几位小女娘闹不愉快时,身边并无长辈跟着,上官锦琼身边更是连个小丫鬟都没有。生生闹的他无从查问。
而上官锦琼当日在宫宴上受折辱,回到家里先是痛哭不止,随后闭口不提当日之事。
叫他至今不知其中事由。
如今听李七娘主动提及,他心中惊骇之意更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还能知晓当日宫宴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你难道要告诉老夫,你在宫里也有人?”
看上官恒满脸惶恐的样子。
李七娘差点儿笑出声。
不过,她忍住了。
“妾没有那样大能耐,宫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妾也不知晓。”
“妾只知道,前些日妾身边丫鬟碰上大鸿胪家刘娘子身边丫鬟,曾送给她一方双面绣锦帕。那刺绣的正面,是一幅美人图;反面则是一枞墨竹。大人在官场上消息比妾灵通,知道的后宫事宜自然也比妾要多。大人从妾家中出去之后,只需留意打听打听,那方锦帕此刻是否在公主手里,便明了了。”
“或者,大人今日不愿与妾说,丞相与御史大夫之间的明争暗斗究竟是因何故所致;等您打听完消息,得到答案,再来与妾说?”
映着李七娘的目光,上官恒几乎落荒而逃。
自然,他也未曾在当夜就将上官锦琼带走。
小寒与杏儿知晓李七娘事情没办成,还不住的忧心着急,辗转反侧。
结果,第二日下晌,上官府又来人了,连带还送来了一封密信,将上官锦琼换了出去。
那封密信,正是上官恒亲笔所书。
说是当年某位皇亲王侯的陵墓被盗,使得满天下为之哗然。皇帝得知消息后,指派了当时刚刚升任丞相的孔思淼与廷尉史凌驿淮查察此案。两位大人上下奔劳三月,始终毫无所获。孔思淼与凌驿淮便相约跪倒在宫门之前,请求皇帝,治他二人无能之罪。
皇帝虽怒不可遏,却也知晓,贼人既然敢偷盗王侯墓葬,必然做了万全准备,不会轻易落网。
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只做了罚俸半年的轻判。
私底下却将孔思淼和凌驿淮召到宣室殿,询问他们查案的所有细节。
起先孔思淼与凌驿淮还能一人一句,脉络清晰的说出他们查案的所有始末细节。后来不知为何,在最终,又一次请求皇帝饶恕二人罪过时,只有孔思淼开口自请降罪;而凌驿淮,则说他是按照朝廷法度,按照他的官阶职责,做完了所有自己该做与能做之事,他不敢领受孔思淼对他无能的评判,若他二人中真有无能之辈,也是孔思淼,不是他。
皇帝当时觉的凌驿淮忠正耿直,只骂了他几句,便一笑了之。
可孔思淼脸色却极其难看。
此事传出之后,朝堂上所有人都以为孔思淼与凌驿淮二人会结仇,等着看他二人间好戏。
却最后不知发生了何事,半年后,孔思淼亲自向皇帝进言,推举凌驿淮升任御史大夫一职。
又过半年,因为一件极其微小之事,同为三公重臣的两人忽然在早朝上争执到不可开交,甚至到最后,发展成人身攻击。便是皇帝亲自出面,调停两人矛盾,也只叫他二人将彼此争斗从明处搬到了暗处,直至今日,再没能消解半分。
李七娘握着这封密信,在房里坐了一天一夜。
之后便钻进书库之中,废寝忘食地翻找。
又将家中卫队里的所有人,都见了一遍。
便是连杏儿和小寒,也不知她要做什么。
直至半月后,一个天将近黑的傍晚。
办完事后,一直躲在外头的郭原纬,领着一位皮肤黝黑,形容消瘦憔悴的中年人,进了李七娘院。
那人一见到李七娘,就朝她跪拜哭求。
“当年我父亲奉命驻守看护沛王陵,在沛国一呆就是十三年,我与母亲也跟着父亲一同到沛国,后来还有了一对双生妹妹。”
“我阿父阿母常说,虽然我们一家远离长安,在沛国日子过得清苦。但只要一家人能长久团圆的在一起,便是再苦的日子也好过。可谁知道,造化弄人,那天,太仆孔思淼身边一位姓何的家奴,领着一大堆从江湖上收买的游侠杀手,盗掘了沛王陵之后,虐杀了我阿父与护卫陵墓的所有兵将,又将我的阿母与两位妹妹□□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