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花灯特别小巧,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却做得精致。她转着看了一圈,拿出笔来,在上面写着什么。
“写得真难看。”
一道稚气未脱的声音传来。
桑乐转头去看,一个脑袋圆滚滚的小和尚正站在身后,望着她手中花灯。
她下意识便要将花灯藏起来,却想到已被看了去,索性大方道:“可我上书字字真心,即便字迹难看些也无妨。”
“你的字个个如斗大,这花灯却如此小,等你将子珩的祝辞写完,自己的不是写不下了?”
桑乐弯着眼睛笑了笑:“谁说我要写自己的了?”
小和尚脸上懵懂:“这叫子珩的,是你什么人?”
“他呀...”桑乐持笔的手顿住,眸中带着笑意,“自然是我的心上人咯。”
“心上人?”小和尚不懂,“心上人是什么人?”
“噗...”桑乐噗哧一笑,思索一番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我知道...我心中时常想着他,念着他,怕他冷了、饿了、累了、倦了,时时盼他好,盼他平安喜乐...”
小和尚眨了眨眼睛:“哦,你喜欢他。”
桑乐脸倏地红了:“你、你个小和尚说什么喜不喜欢的。”
“戏文里经常演,缘真听多了,自然知道。”
“缘真?是你的法号?”
“正是。”
桑乐勾着唇看他:“好你个缘真,不好好念经悟道,却跑去听戏了,你师父是哪位高僧,我要去告诉他...”
“哼,你要说便说去。”缘真噘着嘴,“师父整日忙着法事,才没空理我。”
“法事?什么法事。”
“自然是求平安幸福的法事啊,来城隍庙的人不都是求这个的。”缘真指着下面来往人群,“你看他们手上拿的香火,都是来求平安符的。”
桑乐转头看了看:“那你们这求的平安符灵吗?”
“自然是灵的。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求。”
“这样啊...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找你师父帮我求一个?”
缘真点头:“当然可以,不过现在已经排到明年秋天了,到那时你再来取。”
“明年...”桑乐噎住,“那么久...那算了...”
“不过...”缘真看着她手中花灯,“还有一个人能帮你做法事,不用等。”
“谁呀。”
缘真指着自己:“正是小僧。”
“你?”桑乐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小光头,“你才几岁,就能做法事了?”
小和尚捂住脑门:“缘真日日苦心修行,心法早已熟背心中,自然可以做了。”他说着声音小起来,“只不过师父不让我弄罢了...”
桑乐看他模样可爱,点头道:“好啊,那便有劳小师父了。”
缘真正经起来,说:“那你将这花灯拆了,把上面的纸折起来给我,我就用这纸给你做平安符。”
桑乐问:“这花灯不是该拿去河边放了吗?”
“那河里花灯那么多,菩萨哪里顾得过来,交与我日日给你诵经,待一百零八天后再来取,自会显灵。”
“不是说不用等吗?”
“这一百零八日是我为你心上人诵经祈福的法事需要的时日,即便是师父来,也要这么久,我说排到明年秋天,是从那时正式算起,还要再等一百零八日。”
“原来如此。”桑乐犹豫了下,将那花灯的纸拆下来,折好后递过去,“那便多谢小师父了。对了,这平安符要多少钱?”
“不用钱。”缘真接过,“你只需将你心上人的生辰写下,再拿一样你的东西给我就行。”
桑乐见他如此认真,也不好破坏他的兴致,只当哄小孩儿开心,干脆取下自己一只耳坠。
缘真取出手帕,将东西小心包好,一副珍重模样,口中念了句经,倒有几分样子。随后说:“你别忘了,一百零八天后要来取。”
“知道了。”桑乐撑着下巴,眼神一斜,正好看见人群远处,个子高挑的男人正急匆匆地走着,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似乎是在找她。
“子珩——”她站了起来,朝男人大声喊。
可此处实在嘈杂,宋子珩根本没听见。
可她到底站得高,男人却看见了。原本拧着的眉宇霎时松了许多,迈步向着这边过来。
缘真看她模样,问:“那便是你的心上人?”
“对呀。”
“他长得真好看。”
“你个小孩子也能知道好不好看?”
“小僧只是年幼,并不是眼拙。”
桑乐失笑:“算你有眼光。”
她说着就往来时方向走,没两步却顿住,道:“梯.子呢?”
那原本放着梯.子的地方,如今空荡荡的。
缘真哦了声:“兴许是师兄们有用便先搬走了。”指着一边的一棵树说:“你若着急,可以借着那树枝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