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那人是她生命里唯一的挚友,曾将她于痛苦深渊中拉出。
她发誓会用余生回报对方,可在耳环死后,誓言再无法持续了。
神的储物室空旷又孤寂,耳环和那些项链戒指甚至盒子一样死寂地待着,日复一日,直到不详降临,安安分分待了二十几年的她,头一次萌生出了违背神意大胆的念头。
找不到记忆中的地址,耳环并不慌乱,她寻到附近警察局的位置飘进去,落在一位警官肩头,在那里待了足足一周。
跟着这位警官,耳环了解了现在社会的模样,知道了电子货币、转账、更先进的手机电脑等等,也知道了警网登录密码,并在一个夜晚化身成警官,遮住办公室的监控,从里面查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姓名:方冰雯
性别:女
出生日期:1982年4月19日
现住地址:南府区新华道广铭城小区1栋4单元1722室
耳环看到配偶那一栏显示了“离异”,现如今的家庭成员只有一个儿子,正在市高中读高三。前夫因为公司破产欠下大笔债务,银行把所有资产拍卖用于抵扣欠款,但这远远不够,目前夫妻双方各自还背了许多债务。
耳环激动又担忧,压抑着内心一点点把信息看完。
短短几行文字承载了故友二十多年的人生辗转、悲欢离合,让她越看越难过。当初那么美好、笑容那么灿烂真挚的好友,为何在如今的照片上,只余满面疲倦和麻木。
第15章 玛瑙耳环
广铭城小区1722室。
一个面色麻木、眉含凄苦的四十来岁中年妇女从厨房端出菜,在围裙上擦了擦干瘦到青筋根根显露的手,朝着房门紧闭的屋子里喊:
“小御,吃饭了。”
屋子里传来激烈的游戏砍杀声,根本无人回应。
女人似是早就习惯了,一言不发坐到空荡荡的饭桌旁,给旁边的空碗盛了半碗米饭,又给自己的填上,拾起筷子一口一口吃起咸淡不知味的菜。
儿子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了。
自从方冰雯和丈夫离婚,家里背上巨大的负债,原本阳光活跃的儿子一夜之间沉默寡言,甚至连学校都不去,天天待在屋子里打游戏,一打就是通宵彻夜,饭都吃的隔三差五。
方冰雯知道他怨恨自己。
是她一定要和梁思勉离婚,一定要儿子跟着自己。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原本和睦的家庭,母亲忽然之间变了个人一样昼夜吵骂、歇斯底里,不明白为什么条件优渥的家庭一夜之间颠覆,背上沉重的债务,入不敷出。
他缩进屋子里,围住自己的壳。
拒绝和任何人沟通,拒绝接受现实凌加的残酷。
方冰雯并不怪他的冷漠,这世界上多数的母亲哪怕自己心中再苦,总是想要把单纯的、美好的留给孩子。
他今年才十六岁,在他往前的生活里一直顺风顺水衣食无忧,如果不是自己和梁思勉之间的龌龊,他本该沿着既定好的路过完无忧无虑的高中,走上美好的大学。
而不是提前经历痛苦。
吃完收拾了碗筷,她把梁元御的那一份倒进电饭煲里保温,稍微捋了捋干枯的头发,整整衣裳,出门来到没多远的一家家政公司。
“方阿姨好呀!”
办公区坐着的文职小赵和她打招呼。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穿的洋气时髦、妆容精致、笑容朝气蓬勃,让方冰雯有一瞬间的恍惚。
“小赵好。”她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家家政公司颇有些名气,分配单子很快,方冰雯收到单子后收拾了自己的物品,背上沉重廉价的双肩包赶往雇主家。
三个小时的清洁时间,雇主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一边在沙发上喝啤酒看球赛,一边时不时监督她干活。
厨房地上满是厚厚的油渍和污垢,燃气灶和台面黑的看不出本色,上头扔着一截抽巴的蔫黄瓜和几瓣蒜,夹缝里偶尔跑出来一只蟑螂,油盐酱醋胡乱摆放,昨天没洗的碗筷堆在水槽。
方冰雯从背包里拿出清洁喷剂、戴上手套开始一丝不苟地干活。雇主见她闷着头十分卖力,并未偷懒,满意地不再关注,继续看球赛。
三个小时的擦洗,方冰雯终于把厨房和厕所收拾的干干净净,地板墙壁反着亮光。雇主礼貌地笑着道谢,她拎着大袋小袋臭烘烘的垃圾告别。
哪怕穿了围衣戴了手套,脸上、头发上仍旧不免溅了许多脏污,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一天就这么疲倦地过去。
傍晚时分,她拖着身体回到家里,电饭煲里温热的饭纹丝未动,她简单梳洗一番,沉默地将饭舀出来,添了些水做成粥,对着那扇不知是否打开过的门重复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