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旗(71)

口气张狂,居高临下,睥睨众人。

“谁若要起二心,下场就像这茶壶。”灯火通明中身影孤立,他突然又笑语轻切,“当然,你们也可以试试学那陈九。至于下场,可能,还不如这茶壶。”

这一刹那,苍泠明悟过来了……

“睡不着?”

“嗯,许是换了张床。”

随口应着翻了个身,苍泠看向床榻前打地铺的沈先。迟疑了一下,开口:“其实只要他们的卖身契还在侯府,应当也会有所顾忌。”

窗户支棱着,透进几分月色。

“不见得。”黑夜里,沈先的眼眸晦暗不明,“陈九的卖身契也在我娘手中,可他的心里从头至尾只有一个主子。侯府待他不薄,可是这么多年他也未改变过,说起来,倒也算得是真正的忠心不二。”

带着嘲讽,又似有感慨。

“可惜这份忠心到头来却成了一把双刃剑。”翻身仰躺,双手交叠在胸口,沈先望着顶格,“抱歉,今日之事我虽不是早有预谋,但也算不得临时起意。只是,它梗在我心里拔不出来,很难受。”

眼睛眨了眨,苍泠知他是指借自己的名头。

“你不用总向我道歉,他们与我也没有关系。”为树立威信,及敲山震虎,沈先的举动一点也不像沈先。但无论他做什么,确是与他没有直接干系。

何况,自己也不是菩萨投胎转世,还不如沈先。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自嘲,苍泠面朝床顶闭上了眼。

自沈先让他今晚与自己同住一屋,待他那屋子的桐油味散散再住。他毫不客气地占据了这张床榻,而沈先则主动打了地铺——沈先自己才是心软的那一个吧?

“我已经同我娘商议过,再过段时日就想办法将卖身契还给他们。”

听,沈菩萨又在痴人说梦。咧了咧嘴角,苍泠道:“寻个由头逐出侯府,亦或者另寻事由让他们离开,我觉得都不是好法子。相反,短时内你若如此必定会令有心者起疑,届时只怕你有心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非但不领情,还反咬你一口。”

若要比人心险恶,苍泠自觉“当仁不让”。

“可若侯府的人越多,我怕万一……”

听听,砸茶壶逼人下跪的沈菩萨开始矫情了。

“嘁,”睁开眼,苍泠忍不住啜牙花子,“你是在给自己立牌坊吗?小侯爷。”

仰躺的身影下一瞬侧过,沈先没好气地瞪着床榻:“骂人就骂人,别拐弯抹角,我听得懂。你不就想说我可以直接赶人走,还非得弄这么一出吗?”

“错了。”骂他这点倒是没错,漂亮的眉眼弯了弯,“我是想建议你,不要急于一时将侯府的人遣散,小心得不偿失。”

“是担心动静太大反而招来猜忌对吗?”

原来他懂啊。

“可是今日你也看到了,光侯府就三、四十人,还不算亲族。”一人一条性命,他沈先,赔不起。

“沈先啊,有时觉得你挺聪明,怎么笨起来如此令人刮目相看?”终还是没忍住,苍泠叹了口气,“难道你就没想过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

“嗯,”一抹狡黠划过,“既然你都准备装跋扈的小侯爷了,还差这一星半点的吗?”好歹曾经也是个纨绔小世子,怎么如今端着了?苍泠不禁失笑。

沈先“啊”了声,也呵呵笑了起来:“跋扈的小侯爷不还把床让你睡了。”

“那是你怕我起夜烧了你的房子吧?”那阵阵的桐油味,啧。

“错了,我是怕你认床。”

第41章 沈先

“改旗易帜?”

拿着梳子的手一颤,怀蝶不可置信地瞪着儿子。

“是,待会我就去军营找虞副将他们。”沈先深吸一口气,“这事,越快越好。”天知道今日清晨他是如何步履维艰地穿过那道月门。

改旗易帜,从今往后再无沈家军,只有大易的王军。

梳子拍上妆台,“沈先,你疯了吗?你父亲才下葬,你就要让沈家军跟了别人的姓?”怒目而视,怀蝶恨不得一巴掌扇上这不孝子,“你可知沈家军能有今天成就,耗去了你父亲和你祖父多少心血?”

而他却要将如此一支拥有精兵强将的军队,拱手让人?怀蝶气得浑身发抖。

“我当然知道。”瞥了眼娘亲捏紧的双手,沈先硬着头皮,“娘,做出这个决定的确很难。可如今形势迫人,沈家军一日顶着这个姓,便会让人多一分猜忌。而侯府,尚无能力保住他们。”

虽陛下说允他一个官职,但沈先也知没有当着朝臣面说的话,不必当真。更何况,当不当官,都不能保住沈家军。

现在的沈家军,拥有陛下最忌讳的东西。

“尚无能力?难道就因为你父亲去了,你就要如此轻看自己,轻看咱们忠勇侯府吗?”撑着妆台,怀蝶痛心疾首地看着他,“我们养你这么多大,不是让你替沈家丢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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