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旗(37)

奎宁不知他的身份?眼皮抬了抬,苍泠不动声色。

“那匹疯了的马,也是他下的毒?”

其实,关于这点,苍泠始终仍有怀疑。因为沈先也很了解醉马草。沈先甚至说,骑兵营的每一人都无法证明自己无辜——虽然,他自己觉得这话有些浑,但确实反驳了离洛更混账的猜疑。

怀疑奎宁,是因着军医的身份,还有秋沁之。别说醉马草,如果只是与醉马草药/性相近的草药呢?

苍泠自问认识的毒与秋沁之相较,根本不够看。奎宁,亦如是。

但是,自负又如秋沁之,不屑用毒。

所以,还剩一人。

“疯马?没听主人提起,”黑影想了想,“亦或者,奎爷未曾禀明。”

不,不会。苍泠转身:“你可知在这与奎宁接头的是谁?”

黑影立时苦了脸:“公子,规矩。”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薄唇轻抿,淡淡地开口:“忘了吧。”

言下之意黑影自是懂的,抬脚,复又放下。

“公子,有句话不当讲,我想讲。”

迎面对上疑惑的眼眸,黑影敛起玩世不恭的态度。

认真,严肃,“请您,活着出来。”语气沉重,“主人担心您。”

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近乎固执地目光,却带着一丝悲天悯人。苍泠抿直了唇角——

“什么时候改行当菩萨了?”

“泠公子……”

“我说过,别再说这种话。”回过身,望向不远处的木栅栏,“我不爱听。”

木栅栏里的马咴咴叫唤,一抹墨绿大大咧咧拐过转角,压痕褶皱清晰可见。

“苍泠,原来你在这啊。”

歪斜的发髻旁还粘着根枯黄的草根,不甚雅观地打了个哈欠。

又挠了挠发痒的耳朵,“刚刚,我好像听见有说话声。”沈先往他身后瞧去,“在做梦吗?”

绷了多时的肩膀渐渐松下,苍泠好笑地看着他头顶的稻草。

“你没做梦,是我在做梦。”

“嗯?”沈先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他,忽地眉头一蹙,“我怀疑你在骂我。”

举起胳膊伸长手,取下碍眼又滑稽的稻草,递给他。

“不用怀疑,就是骂你。”

沈先看着手里的稻草,无法反驳。

瞥了他一眼,苍泠朝着来的方向回去。

“方才你过来时有注意到那,黑马吗?”

沈先闻言扭头,“乌影吗?”见苍泠点头,他望向转角的马圈,“瞧了一眼,看上去似乎好些了。”

又一顿,“怎么?有察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不太懂马,看不出它是好是坏。”就随口一问。苍泠庆幸,看沈先的样子,应是没发现黑影。

乌影,黑影?无趣地扯动嘴角。

“昨晚敲钉子时吧,我其实也一直在想这件事。”

他没事,沈先倒是有一事难受了半宿。本想今早跟苍泠说说,醒来却不见他的人影。

“同那黑马有关系?”

准备扯袖子的爪子惊讶地缩回,“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吗?”

……苍泠微笑着踹上他的小腿。

然后冷眼瞧着,抱着腿龇牙咧嘴痛呼的可怜虫。

沈先委屈得想哭:“你不是虫子,我是虫子可以了吧?”

眉头皱了皱,苍泠突兀地开口,问他:“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猝不及防地转了话题,沈先楞了楞,才道:“和你想的一样。”

第23章 沈先

苍泠挑眉:“怎么,当虫子当上瘾了?”

“你……可真记仇。”

一瘸一拐地蹦跶,伸长胳膊揽上他的肩。沈先望了眼病恹恹的黑马:“但还是要说一句,也许我们想岔了,也不是不可能。”

意料中的白眼不偏不倚奉上。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我在想什么?”一边问他,一边拨开碍事的爪子。

失去重心的身形晃了晃,伸手只摸到一团空,“喂,我受伤了,你好歹也扶一把啊。”居然这样吝啬又狠心?

沈先还在腹诽,苍泠已径直来到高大的黑马跟前。黑马慢慢抬头。

他心中一惊,慌忙想要阻止:“别碰……”话方出口,只听得铁链拖地的声音响起。

暗道一声不好,再也顾不得腿疼,沈先疾步上前抓住苍泠的胳膊就将他往外拽——白皙的手指堪堪避过张开的马嘴。

没有如愿,两耳朝背倒下,黑马直直地瞅着他们。嘶鸣两声,前蹄发泄似地刨地,铁链咣咣作响。

啧啧摇头,沈先拽着苍泠又往后退去些,“要不是拴着,今天你就得去奎军医那接骨了。”觑了一眼悬在半空不自觉握起的手,“没事你摸它干啥?”

苍泠有些发怔,双唇微张,嗫嚅道:“它好像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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