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宁不知他的身份?眼皮抬了抬,苍泠不动声色。
“那匹疯了的马,也是他下的毒?”
其实,关于这点,苍泠始终仍有怀疑。因为沈先也很了解醉马草。沈先甚至说,骑兵营的每一人都无法证明自己无辜——虽然,他自己觉得这话有些浑,但确实反驳了离洛更混账的猜疑。
怀疑奎宁,是因着军医的身份,还有秋沁之。别说醉马草,如果只是与醉马草药/性相近的草药呢?
苍泠自问认识的毒与秋沁之相较,根本不够看。奎宁,亦如是。
但是,自负又如秋沁之,不屑用毒。
所以,还剩一人。
“疯马?没听主人提起,”黑影想了想,“亦或者,奎爷未曾禀明。”
不,不会。苍泠转身:“你可知在这与奎宁接头的是谁?”
黑影立时苦了脸:“公子,规矩。”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薄唇轻抿,淡淡地开口:“忘了吧。”
言下之意黑影自是懂的,抬脚,复又放下。
“公子,有句话不当讲,我想讲。”
迎面对上疑惑的眼眸,黑影敛起玩世不恭的态度。
认真,严肃,“请您,活着出来。”语气沉重,“主人担心您。”
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近乎固执地目光,却带着一丝悲天悯人。苍泠抿直了唇角——
“什么时候改行当菩萨了?”
“泠公子……”
“我说过,别再说这种话。”回过身,望向不远处的木栅栏,“我不爱听。”
木栅栏里的马咴咴叫唤,一抹墨绿大大咧咧拐过转角,压痕褶皱清晰可见。
“苍泠,原来你在这啊。”
歪斜的发髻旁还粘着根枯黄的草根,不甚雅观地打了个哈欠。
又挠了挠发痒的耳朵,“刚刚,我好像听见有说话声。”沈先往他身后瞧去,“在做梦吗?”
绷了多时的肩膀渐渐松下,苍泠好笑地看着他头顶的稻草。
“你没做梦,是我在做梦。”
“嗯?”沈先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他,忽地眉头一蹙,“我怀疑你在骂我。”
举起胳膊伸长手,取下碍眼又滑稽的稻草,递给他。
“不用怀疑,就是骂你。”
沈先看着手里的稻草,无法反驳。
瞥了他一眼,苍泠朝着来的方向回去。
“方才你过来时有注意到那,黑马吗?”
沈先闻言扭头,“乌影吗?”见苍泠点头,他望向转角的马圈,“瞧了一眼,看上去似乎好些了。”
又一顿,“怎么?有察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不太懂马,看不出它是好是坏。”就随口一问。苍泠庆幸,看沈先的样子,应是没发现黑影。
乌影,黑影?无趣地扯动嘴角。
“昨晚敲钉子时吧,我其实也一直在想这件事。”
他没事,沈先倒是有一事难受了半宿。本想今早跟苍泠说说,醒来却不见他的人影。
“同那黑马有关系?”
准备扯袖子的爪子惊讶地缩回,“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吗?”
……苍泠微笑着踹上他的小腿。
然后冷眼瞧着,抱着腿龇牙咧嘴痛呼的可怜虫。
沈先委屈得想哭:“你不是虫子,我是虫子可以了吧?”
眉头皱了皱,苍泠突兀地开口,问他:“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猝不及防地转了话题,沈先楞了楞,才道:“和你想的一样。”
第23章 沈先
苍泠挑眉:“怎么,当虫子当上瘾了?”
“你……可真记仇。”
一瘸一拐地蹦跶,伸长胳膊揽上他的肩。沈先望了眼病恹恹的黑马:“但还是要说一句,也许我们想岔了,也不是不可能。”
意料中的白眼不偏不倚奉上。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我在想什么?”一边问他,一边拨开碍事的爪子。
失去重心的身形晃了晃,伸手只摸到一团空,“喂,我受伤了,你好歹也扶一把啊。”居然这样吝啬又狠心?
沈先还在腹诽,苍泠已径直来到高大的黑马跟前。黑马慢慢抬头。
他心中一惊,慌忙想要阻止:“别碰……”话方出口,只听得铁链拖地的声音响起。
暗道一声不好,再也顾不得腿疼,沈先疾步上前抓住苍泠的胳膊就将他往外拽——白皙的手指堪堪避过张开的马嘴。
没有如愿,两耳朝背倒下,黑马直直地瞅着他们。嘶鸣两声,前蹄发泄似地刨地,铁链咣咣作响。
啧啧摇头,沈先拽着苍泠又往后退去些,“要不是拴着,今天你就得去奎军医那接骨了。”觑了一眼悬在半空不自觉握起的手,“没事你摸它干啥?”
苍泠有些发怔,双唇微张,嗫嚅道:“它好像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