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今天由沈饶主持广播。
“喂……”许惩懒散推门,语气满不耐烦,却在看到室内人时生生止住,变作一句略显诧异的问好。
“你也在?”许惩望着乔方语。
乔方语安安静静地站在沈饶的旁边,因为上午扎了针,她没穿校服,略显宽大的病服外套罩在肩上,把她整个人衬得可怜又乖巧。
乔方语眨了下眼,似是有点疑惑:“明天由我主持,所以我来观摩一下沈学长的播报。”
她明明没和许惩说过自己的排班表,怎么许惩却像是意外她非工作时间来了一样。
许惩哦了一声,没再追问,眼神漫不经心地带向沈饶:“下个月底,我家。”
沈饶愣神片刻,看了眼时间,又扫过一旁站着的乔方语,快步往收音室外走去:“不是,你怎么在这……你快点说。”
这里有外人,并不是他们适合谈论这些话题的地方。
但许惩却像是完全没有领会沈饶的暗示一般,浑无避讳地在乔方语面前讲了:“大概是第二个礼拜天,看那群吃斋念佛的觉得哪天吉利吧。”
“秦曼莉攒的局,你也知道是群什么货色了。礼物随便带,反正那群暴发户也分不出好歹。”
沈饶:“……”
许惩一点儿隐晦意思也无,连名带姓地报出来了,搞得他想瞒都没办法,只能压低音量问:“那你怎么说?老太太来吗?”
许惩冷嗤一声,目光里点点寒芒。
“她能配?”
沈饶点头明了,刚想客套安慰几句,就见许惩弯着腰,在他广播站好不容易招进来的好苗子面前,笑吟吟地问:“周末有空吗,要不要和同桌出去玩?”
沈饶捏拳:“哎我说你别——”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小姑娘捏着一沓纸,半遮着脸,怯怯探出一双漂亮眼睛。
“可以吗?你有空吗?”
“当然。”许惩笑意懒倦,“那就这么说定咯。”
“……”
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担心这货。
沈饶没好气地把某许姓闲杂人等打发出去,转向乔方语:“我们准备开始吧。开播前需要检查设备……”
乔方语立刻进入了状态,一一抄记下来。
结束广播,沈饶清点好东西,看着仍在检查备稿的乔方语,欲言又止。
乔方语主动转过头:“学长还有什么事吗?”
她安静地看着他,一双偏浅的瞳仁清透,仿佛一面洞悉一切的静湖。
沈饶认命地在心底叹了一声:“就是……许惩说的那些话,拜托别往外传。”
乔方语正色:“我明白。”
她清楚自己与他们之间的鸿沟,所以始终告诫自己,守好本分,无论有多心动,再好奇难忍,也绝不打探追问半分。
沈饶舒了口气:“多谢学妹。以后有机会,也欢迎你来沈家做客。”
乔方语礼貌地笑,点头应好。
沈饶离开了。
乔方语默默垂下头,整理着明日需要用到的文案。
收音室狭窄,桌椅四周都堆满了凌乱电线,乔方语干脆站着,弓着腰在纸上书写。
她不会将许惩说给沈饶的话告诉任何人。思维却忍不住地发散。
——她记得秦曼莉。
那个在医院将她推倒,还差点动手打了她的女人。
她是许彦的妈妈,又会是许惩的什么人?
她和许惩的关系那么差,如果由她来组织宴会,许惩是不是会受委屈?
……她曾经在许惩手臂上见过的,淋漓可怖的伤痕,会和她有关吗?
乔方语写着字的铅笔芯忽然断了。
她怔怔地看着纸面,半晌捏紧了笔杆。
她又逾矩了。
乔方语抿着唇,逼自己把精力集中到文本核对上。
收音室的门却传来被推开的吱嘎响声。
“抱歉,我很快就好!”
综合楼会有校工巡查,乔方语以为是自己逗留太久,刚想转身解释,却和倚在门边的人恰好对上目光。
“——!”
方才在脑海中翩飞的身影,此刻就伫立在她面前。
乔方语慌了下神,刚想说,沈饶学长已经回班了。许惩却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朝广播室里面走来。
他个子高,在狭小地下层里得低着头。他略显不耐烦地跨过地上导线,撑着桌,趋向她身前。
极近的距离下,乔方语能看清楚他面孔的每一处细节。
不得不说,许惩长了一张非常好看的脸,无论是比例分割,或是骨骼结构,都对作为艺术生的她,有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很适合被画下来,或者做成雕塑。
乔方语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许惩眼尾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还盯着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