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情形,没拿到保险金之前她也不会离开。
但是,杨黎依然看起来气定神闲?柳琉不禁回想纪嘉树的那份调查报告,难道她真有遗漏的地方?
不,应该不会。
她记得很清楚,纪嘉树不仅找到了当初审理车祸案的庭审法官,还有从拘留到批捕,直至服刑期间凡是接触过李德昌、李德洪的交警、看守所民警、狱警,甚至还有服刑期间同一监舍的人员。
调查报告上说,事故责任划分清楚清晰,李德昌酒驾肇事负主要责任。但他没有离开过现场,一直等到交警赶到处理,所以不存在逃逸。至于李德洪,虽然当时也喝过酒也在肇事车上,但道路监控录像显示俩人从上车到发生车祸,驾驶和副驾驶的位子没有换过,故他不用承担事故责任。
这些,都与车祸案卷记录的也是一致的。
要说新的线索,就是案卷上不会记录的那些——纪嘉树找到的那些人的记忆和印象。
据当时第一时间赶到的交警回忆:现场很惨。小男孩被撞飞出去五六米远,身上的校服都被血染红,怎么喊都没声音。等救护车赶到,人已经没了。
肇事者坐在车里,像是吓傻了,脸色跟见鬼似的,抱着方向盘不住地抖脚。交警拽他下车时,发现他的下/身早已湿透。这个人就是李德昌。
他们在沿街的台阶找到了昏倒在地的李德洪。经急救的医生初步检查,大概率是因为醉酒和突如其来的撞击所导致。
孩子的双亲不在现场,通知后直接赶到了医院。可……只剩难以形容的悲痛,和撕心裂肺的哀恸。
那个夜晚,交警说,那个夜晚,他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纪嘉树找到看守所民警时,他还记得确有这么个案件,但对肇事司机印象不深。
而庭审法官,直接调出了车祸案的审理过程。她说,对那对父母印象深刻,因为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失去孩子是每个家庭都无法承受的灾难。她很佩服夫妻二人在法庭上的克制,没有大吵大闹——即便情绪失控,所有人也都能理解。
可孩子的双亲从庭审开始直至结束,明明满脸的泪水止都止不住,却仍然坚持到了最后。判决下来的那刻,他们拥抱着彼此,孩子的母亲嚎啕大哭。
临走时,法官告诉纪嘉树:“至于那个李德洪,一辈子都该受到良心的谴责。法律是审判不了,因为法律不但公正而且严谨。但是,不要忘了每个人的心中还有一条叫做道德底线。”
纪嘉树揣着疑问重头看了一遍庭审记录,并未发现李德洪在法庭上有不当的言论,甚至,他几乎没怎么开口,除了在回答检方问题的时候。
当最后找到与李德昌同一监舍的服刑人员,要不是拒绝协助调查,要不是不记得了,要不就是结束了服刑离开了崀州。
唯一能找到的一个,现在在一家修车行做技术工。据他回忆,李德昌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简直像狱警说的话,也不惹是生非,挺好一人。
一旁陪纪嘉树前来的狱警忍着没笑,在离开车行后直摇头:“虽有夸大的成分,倒也是事实。”
纪嘉树不好意思占用了人家的假期,本打算一起吃个便饭,那技术工突然又跑了出来。
“对了警官,我想起件事。”他说,“有一天李德昌家里来人看他,原本挺高兴件事,但是他回了监舍后闷闷不乐了很久。啊,就连晚上做梦都惊醒。”
狱警突然想了起来:“对,如果我没记错,第二天他做活的时候还差点出事。可是无论我们怎么问,他都说没事。”
纪嘉树忙问:“那个来看他的人是谁还记得吗?”
“是他的表哥。”
第28章
至于是不是李德洪,狱警也不敢确定,毕竟六七年的时间就算监控也都换了新的。剩下的只有查当天的探监登记记录,不过可能要花费些时间。
纪嘉树留了电话,让对方一有消息就通知他。调查也在此停下。
如果说对于这份调查有一致的判断,那就是大家都认为“表哥”不是李德洪,毕竟亲堂兄有什么可骗人的?虽然也怀疑过是不是李德昌有意隐瞒,或者口误?在结合李德洪属于无罪释放的情况,李德昌撒这种谎更没有必要。
那这个“表哥”又是谁呢?
在纪嘉树等电话的同时,对裘莲芳的说服工作还在继续——柳琉称之为说服,是因为杨黎此行的目的,而她只是来见证他的失败。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现在的全部家当最值钱的只剩这栋房子了。如果拿不到伍佰万,等存款用完,我就把房子卖了,然后搬去你们警察局住。”双手环胸往后靠去,裘莲芳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态,“想想也挺不错,反正没了儿子老公我就是孤老太婆一个,就让你们给我养老送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