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杨黎接下来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没有误会,你也不需要辞职。”他背靠窗台,双手随意地插在衣兜,“你协助我们,我们保护你的安全,也算是一种合作。”
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柳琉顿时没了好气,“不用你们保护,我挺安全。劝你也打消念头,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我习惯单干。”话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抬脚就往门口走。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你是会空手夺菜刀还是跑得够快?安全?难不成遇上歹徒跟他说,慢,先让我拉个警报,”他指的是她包里那个小小的报警器,“有那时间吗?你是不是当别人傻的啊?”
猛地转身,“别人傻不傻我不知道,但我现在非常清楚,你当我傻的。”柳琉气势汹汹地瞪着他,“当我听不出来,那叫合作吗?分明是你在看了资料后发现要想再从裘莲芳嘴里得到有价值的线索,除非能拿出让保险公司拿出那伍佰万的保险金。”
她气冲脑门,没留意杨黎有刹那的愣神。
“不用审讯我都能猜到结果,向天佑是绝对不会出卖柯朗和裘莲芳的。因为是他们,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
要不是冯涵找来的资料,她还笃定自己的判断,差点以为只要摸透向天佑的心理,再一步步挖出他在柯朗、裘莲芳之间扮演的角色……
居然是被资助人?!完全不在预料之中,她当时就懵圈了。
谁会想到,两者之间隔着大西洋,一方成了资助人,另一方则成了被资助的对象?而且资料上清清楚楚写着,他们是通过崀州福利院牵的线搭的桥。
这其中有多少的弯绕暂时不知,可只要崀州福利院的吴院长出面作证,再加上盖有公章的资助材料,至少明面上,证据确凿,疑罪从无。
“疑罪从无。”不自觉地呢喃着,脚下踉跄,柳琉的头有点晕。
杨黎扶住了她,“资料我看了,但我们考虑的并不是你猜测的那样。”不似方才冷嘲热讽,他温声细语,“何况,不是你指出,我压根没注意保险金的事。”
柳琉看也不看他:“睁眼说瞎话。”
“……骗你是狗。”天知道杨黎是怎么从牙缝中,迸出这么一句来的。
“呵,杨队还挺幽默?”
从小就知道她伶牙俐齿,没想到多年不见依然得理不饶人,连个台阶都不给?“你能先冷静一下吗?就算法官判刑还得听一听当事人的申辩啊。”不由怨叹,杨黎立在原地,双手叉腰。
不屑地一瞥,柳琉没有搭话。
就当她默认了。杨黎深吸了一口气,按了按被气到抽疼的胃,“别忘了,除了冯涵找到的资料,我们还有纪嘉树的调查报告。”
关于柯朗和裘莲芳孩子的那场车祸。
他提醒她:“你真的认为裘莲芳会抓着那伍佰万保险金不放吗?”
“为什么不会?”柳琉反问,“纪嘉树的调查恰巧说明,如果拿不到那伍佰万的保险金,裘莲芳将面对失去孩子、失去丈夫,没有亲人没有依靠,下半辈子从此活在一无所有的回忆中。”
“你觉得钱很重要?”
“因人而异。”她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但目前,在这件案子上,如果我是裘莲芳,我要钱。”
杨黎也凝望着她。
许久之后,他说:“敢不敢和我赌一把?”
这世上有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也有除了钱再无其他爱好的人;有不需要很多钱偏安一隅的人,也有赚钱是为了更好生活的人。
还有一句几乎人人皆知的话: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要论对错?没有谁对谁错,都是每个人的选择,自愿或是所迫。
比如此时此刻,一个人数着一堆账单的裘莲芳。
屁股下是上万元的真皮沙发,对面是大理石茶几,蒙上灰尘的茶壶茶杯,还有被摘下放在一旁的金戒指。
“水费、电费、煤气、物业管理、停车,还有郊区那块荒地的管理,这还不包括中介公司的办公室租借、水电物业,和员工的工资奖金。”裘莲芳喘了口气,“先不说中介公司那些可能还要打官司才能确定,你们就告诉我,光前面那些哪一样不要钱?光靠现在的存款,我还吃不吃?喝不喝?活不活了?”
更别提还有她丈夫的遗体寄存费,接下来还需要置办丧礼、火化、购买墓地,每一样都要钱。所以进门未受到主人邀请而站到现在的俩人,难得默契地一声不吭,安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伍佰万,一分都不能少。这是老柯留给我的财产,谁都不能拿走。”
况且,医生说裘莲芳的心脏不好,出院后仍需静养。考虑到向天佑已被拘留,杨黎撤了监视,只要求她暂时留在崀州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