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忽然正色看向站在暗室岔路口的三人,一本正经的凝眉分析道: “本县主觉得,诸位或许应当让我活着——”
“我父亲虽被尔等设计含冤入狱,可萧潜萧大将军极为喜欢我,我的祖父也仍掌有靖西大军兵权,所以本县主活着的价值怎么都要比死了大吧?”
“哼,巧言令色。”不料贺婉话音刚落,周誉和温玉清尚未说什么,倒是他们二人身后的神秘人先冷嗤了一声:“无论是萧启明还是贺朝,皆不可能因一女子性命而受制于人。”
萧启明?贺婉眼眉轻挑,心生疑窦:这神秘人竟知萧潜表字,难道他与萧潜相识?
不过这会儿并非探究神秘人身份的时机,贺婉迅敛心思反击:“阁下怎知不可能?且不提萧潜,如今我父亲入狱生死难料,贺家说不准就只剩我一根独苗,只要尔等的要求别太过分,祖父还能眼睁睁看着我死不成?”
神秘人闻言一默,不得不承认此女所言确有几分道理:棋局之上变化万千,一颗棋子究竟是舍还是得,全看下棋之人如何安放。
况且此女原本并非废棋,只不过阴差阳错不得不舍……
想到这儿,神秘人忽然看向周誉和温玉清生起了看戏的心思:“誉兄,不如你受点委屈,享一享齐人之福?”
“齐兄莫要胡言!”方才一直三缄其口的周誉却忽地冷声拒绝。
温玉清亦脸色微变,玉眉一竖便连声对贺婉发难:“我听闻宿卫军早将靖远侯府围得滴水不漏、飞蚊难进,敢问明昭县主今夜是如何出逃?”
“又为何来寻我?”
“是独身一人还是有人相助?”
“若有人相助,此人莫不是萧潜萧将军?”
贺婉:“……”
嘶,不愧是女主,这话问得还真是字字珠玑。
第六十一章 黄泉路
听见温玉清这番质问, 周誉和神秘人的神色俱是一变。
方才他们皆因贺婉孤身一人而心生轻视,可若真如温玉清所言——贺婉今夜能出现在此处乃是得萧潜相助,那么即便此女身上有利可图也绝不可留。
不过这厢贺婉心中虽对温玉清的字字珠玑感到些许赞叹, 然而面容却一直是另一副模样。
她不仅没有半点慌张, 反而还嗤笑一声坐在了石桌前,十分欠揍地说:“还能为什么?我来常温伯府当然是想看看能让世子殿下倾心的女人到底哪里比我好?可如今看来……”
说到这儿她故意顿了顿,神情倨傲地上下打量完温玉清才哼声道:“也不过如此。”
贺婉的轻蔑之情溢于言表,态度高高在上, 瞧着便是副从未经历过人情冷暖的模样。
温玉清见状心下顿生不屑:纵是天之骄女又如何?如今侯府将倾,大难临头, 这明昭县主心中竟仍只知情爱、只想与她一争高低。
哼, 可笑, 这般蠢人如何配与她争?
温玉清眼底划过笑意,面上神情却忽然显出几分愕然, 似是十分不解:“县主此言何意?难道你……仍心悦世子?”
“若是如此, 前些时日世子带婚书上门求娶时县主为何要拒绝?”
贺婉闻言桃花眼微挑, 温玉清这番话看似是在诘问她, 实则是在提醒周誉他曾被贺婉践踏脸面的事实,以此让周誉下定取她性命的决心。
这倒有些多此一举了。
周誉此人对她从未有半分情谊, 如今犹豫不过全因她能带来他们想要的利益罢了。
“你说什么?心悦?”贺婉决定将自己“无知肤浅又胆大妄为”的人设演绎到底, 扯动嘴角白眼一翻道:“温姑娘切莫说笑,本县主心中早已只有萧将军,今夜前来找你不过是本县主心有不甘,着实想不明白区区翰林修撰之女究竟哪里比得过我?”
这理由听着着实肤浅又愚蠢。
可却又像极了贺婉会做之事。
周誉听到此处心中便已信了三分, 是以下一瞬便见他眯起双眸审视贺婉道:“既如此, 那又是何人助你出府?”
贺婉唇角不屑弯起:“出府而已,何须人助?”
周誉眉心皱起, 显然不信:“既如此,想必你今日死在这里也无人知晓。”
贺婉却不惧,轻声冷笑:“看来世子殿下真是不了解本县主啊……”话音未落,她手腕一转便拿起石桌上的一只玉盏直直朝温玉清飞去。
好在周誉眼疾手快及时将温玉清揽入怀中,而后便听“噌!咣!”两声,玉盏撞石壁,碎了一地。
“你竟有如此身手?”周誉看向贺婉的眼神倏然凌厉。
贺婉闻言双手一摊,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本县主不装了摊牌了”的蛮不在乎:“是有如何?”
这番言行其实相当危险,但凡熟悉“贺婉”之人听见这话定会对她身份起疑,可谁让从前周誉对“贺婉”总是爱搭不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