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齐喑话锋一转,“我们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监控里的人不是阮奇,又没有其他线索,那么现在我有两个猜测。”
任长风振作起来,洗耳恭听,“什么猜测?”
“如果阮奇是非自愿失踪的,也就是被人强制失踪的,那么第一个猜测是让他失踪的人在你们到达之前打扫了现场,毕竟你们是在他失踪后三天才去搜查的,带走阮奇的人有足够的时间打扫,自然就没给你留下发现异常的可能。另一个猜测和刚才说的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不同点在于,在这个猜测里,让阮奇失踪的人不仅打扫了他的居所,也同时打扫了他智辅设备上的信息,所以你们确实调查了所有智辅信息,但也确实看不到任何疑点。”
任长风愣住。
齐喑总结观点,“这两个猜测其实就是一个猜测,只不过一个是对物理信息的打扫,一个是对智辅信息的打扫。对于在出生之前就开始高度依赖智辅设备的乌亚源人来讲,对智辅信息的打扫远比对物理信息的打扫要重要,毕竟,你们现在也不怎么看纸质书,更很少写字了,不是么?”
“你们?”任长风感觉这个说法怪怪的。
齐喑及时修正错误,“……我们。”
任长风皱眉,“你是说阮奇的智辅信息被篡改了?”
齐喑点头,“对。”
任长风一挥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任长风言之凿凿,“智越集团是做过承诺的,他们向圣主宣过誓,绝对不会侵犯智越集团名下任何智辅产品使用者的使用信息,而且这早就写进了个人隐私保护法案,每个公民使用智辅的信息都是机密,是值得乌亚源动用国家力量来保卫的最高机密,你说的这种事在几十年前还有可能,但在现在的乌亚源,绝对不可能发生!”
看,果然是这样。
齐喑平静地问:“那阮奇的智辅信息你是怎么看到的?”
这下任长风被问住了,“我、我怎么……?”
齐喑进一步明确她的问题,“阮奇的智辅信息这种乌亚源要用国家力量来保卫的机密,你是怎么看到,还能拿出来讨论的?”
“这……”
“但凡查案,先查智辅,治安官的常识,是吧?那么这些你们依据常识获得的智辅信息又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全乌亚源有多少治安官吗?你们这些治安官手里流来转去的智辅信息,用来帮你们办案、被你们拿来讨论、争辩的智辅信息,是怎么来的?”
“不不不,这不一样……”齐喑的话让任长风有些混乱,他这些年习以为常的办案手段怎么到她嘴里就和犯罪行为没区别了呢?
齐喑期待他的答案,“哪不一样?”
任长风混乱的脑子中突然清明了起来,“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们治安官是代表乌亚源来惩治罪恶、保护良善,怎么能和犯罪行为相提并论呢?我们不是在侵犯隐私,我们获取智辅信息是被法律允许的,而且只针对犯了罪的人啊!”
“对,你说的没错。”齐喑点点头,认可他的说法,“这一点确实是有写在个人隐私保护法案里,作为个人智辅信息隐私权的例外。但是,你没意识到吗?”
任长风直觉齐喑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可能并不爱听,果然,他听到她说,“那些乌亚源标榜着要用国家力量来保卫的机密,正受到了你们这些国家力量的侵犯啊。”
任长风顿了三秒,“不,这不一样,这是两码事,我们是有授权的,我们没有随意地侵犯别人隐私,这不一样……”
齐喑想止住他的话,“这些不重要。”
任长风快跳起来了,“这很重要!我们的行为是正当的!”
“好好好,正当的,正当的。”敷衍地安抚两句,齐喑终于将话题引向她的结论,“我要说的是,既然你们能侵犯,不,能——接触、拷贝、查阅——算了,还是侵犯吧,既然你们能侵犯公民个人智辅信息这种隐私,那么智辅信息保密性这儿就不是铁板一块,你们能办到,别人当然也能办到。”
任长风无法接受齐喑的观点,他睁大眼睛指着自己,“我,是治安官,我有授权、有底限,我是在圣主面前宣过誓的。我这样的人能办到很正常,因为我代表着乌亚源的秩序,可是其他人没有授权根本办不到这一点,如果他们真的做了,圣主会降下惩戒的。”
圣主的惩戒?
那是什么?
你们这些治安官吗?
齐喑看了他几秒,突然埋下头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齐喑自顾自笑作一团,根本没时间回答任长风的问题,也没办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