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风愣了。
等了一分钟还没反应,齐喑拍他,“你知道他有夜盲症吗?”
任长风缓过神来,“我……不知道……”
齐喑琢磨,“难道他的就医记录是假的?或者,他是用自己的名义去替别人看病?”
齐喑还在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就听任长风有些艰难地道:“虽然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夜盲症,但是,我好像从来没有和他晚上一起外出过……”
任长风终于知道他的违和感出自于哪儿了,就是那段凌晨的监控,那个监控里的身影。认识二十多年,他从来没有在天黑后的室外见过阮奇,所以夜色中的“阮奇”的背影才会让他觉得莫名诡异。
“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任长风握紧拳头,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一直以阮奇的至交密友自居,可是直到阮奇失踪,他才发现阮奇身上似乎有着他不曾了解的谜团。
这话虽然在任长风心中狠狠扎了一刀,但齐喑只是随口一问,得不到回应也无所谓,她自顾自地分析着,“阮奇失踪至今没有任何无主尸体的报告,加上是你们认定监控里的人就是阮奇的情况下,他才会被认定为自主离开住所,而非无故失踪。如果阮奇疑似患有夜盲症的事是真的,那么那个在凌晨的黑暗中还能健步如飞的人就不可能是阮奇。误导众人作出非刑事案件结论的根源就是确定那个监控里的人是阮奇,你说你们做了身材比对,认定那就是阮奇,才有了后面这一系列的结果。所以,你们是怎么做比对的?”
齐喑的这一长段话让任长风莫名有点被上司训话的感觉,他面露愧色,尴尬地清清嗓子,低声道:“就是正常的对比程序,根据监控当晚的天气,路灯的高度,影子的长度以及周围的参照物,估算出来的身高与阮奇几乎没有差别。那个身影的身形也与阮奇非常相似,还出现在他的公寓附近,就……”
常规手段,却导向了错误的结论。
齐喑沉吟片刻,“附近居民没有上报任何异常?”
任长风摇头。
“你们给附近居民看过那段监控吗?”
“那个身影是从阮奇住的公寓走出来的,所以那个公寓的居民基本上我们都给看过,没有获得其他有价值的信息。”
齐喑叹气。也是,现在这个时代,住了几十年的邻居大概率都是相逢不相识,让他们去辨认一个模糊的身影也确实是为难人,毕竟连任长风这个号称是阮奇的至交好友的人都被蒙蔽了。
所以,那个身影到底是谁?他和阮奇是邻居吗?如果是,他为什么没有和治安组说明监控里的人是他?如果不是,他又为什么会在凌晨时分从那个公寓里走出来?
不不不,齐喑晃晃脑袋,纠正自己的思路。现在的重点不是那个身影是谁,虽然可能他与阮奇失踪一事有关,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确定了,由这段监控确定的阮奇自主离开居所的结论可以推翻了。
那么,阮奇到底去哪了?
她报告里的那些案例难道也……?
齐喑神色凝重,一言不发,一旁的任长风焦急地推她,“你想到什么了倒是说啊。”
齐喑奇怪地看着他,“你才是组长吧?脑子一点不转吗?”
“我……”任长风本能地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他没有立场要求齐喑体谅他的关心则乱,更没脸去要求指出他们工作疏漏的人共享她的思考成果。
齐喑还在思考监控里的那个人影,“确定那个监控是阮奇失踪当晚的?”
任长风从牙缝里挤出回答,“对,确定就是那天的。”
齐喑喃喃自语,“如果阮奇的智辅使用记录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只能先查查这个身影是谁了,看他和阮奇失踪的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任长风迎头浇了她一盆冷水,“我们查不了。”
终于换齐喑一愣,“为什么?”
任长风解释,“阮奇的案子今天已经由社会秩序组移交福祉所了,我们没有权限再就这个案子做些什么了,剩下的只有那些原始存档资料,昨天你都看过了。”
啊……果然来了。
齐喑忍不住再次叹气。
流放带来的最直接影响就在于权限的极度缩水,原本凭借总部综合治安一组的地位,即使只是辅助,她也有相当大的查阅权限,如今被一撸到底,权限自然被砍得所剩无几。
她寄希望于既是组长又是治安官的任长风,“你也没有?”
“我们,”任长风指指她,又指指自己,“包括你和我。”
齐喑垮下肩,只觉前途一片黯淡。
看得出齐喑很失望,任长风也没办法,只得没话找话地打破沉默,“那个,你还挺厉害的,能看出这么多问题,还对失踪案的数据了如指掌,真不愧是在总部干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