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还在犹豫是否让你嫁藩王。但目前形势所迫。你只有嫁了此人才可万事无忧。我也就放心了。”
明前的心砰砰直跳,头霍霍的跳着像炸开了一样。北部边疆,小梁王,远嫁,一番话激得她头脑晕沉沉的。她只是眼含热泪,哽噎着说:“父亲要受死,女儿怎么能……”
“不,你必须得嫁。”范勉淡淡说:“你只有嫁给小藩王,我上书伐宦,激怒了皇上和大太监,他们才不敢迁怒于你抓捕你。如果你不嫁,留在京城,就是我的心头刺他们的案上肉。将来受我连累,抄家灭门下狱身死或者被卖为奴婢下人,用来羞辱我范勉。都是有可能的。如果到那时你也是死路一条。所以,必须嫁,才有活路。”
他的眼里透出了森森寒意和内疚:“好瑛儿,做了我范勉的女儿,委屈你了。要么远走他乡,要么陪我受死,你必须二者选一。”
明前摇首道:“我不委屈……”
她真的不委屈。范勉是个好父亲,虽然迂腐了些,却是个极疼爱女儿的好父亲。这七年她在相府享受到了人间极贵,享受了双倍的父爱,她不委屈。如果事情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回到相府与范勉团聚。
明前的心头焦虑得快冒火暴裂了,只觉得一座万丈高楼马上就要塌陷了。急得她想哭想叫却又哭不出来叫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得看着它倒塌了。她真恨不得立时死在这里,就不用看到以后会发生的悲剧了。完了,这个家就要完了,父亲就要死了。而她还在这里哭泣无措。不,一定还有法子,一定还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范勉从旁边茶几上拿过一个紫檀木盒,交给明前,慎重地说:“这里面是我范勉的全部家当了。三十年为官,江南世族的全力资助,你母亲的巨额陪嫁,仕途经济的多年经营,还有你姨母送给你的重金,共计四百万两白银。全部是你的嫁妆。你带走。”
明前大惊,四百万两银子!
当时大明朝全年的国库收入不过两百万两,这就是大明两年国库的收入了。打开一看,是薄薄的四十张淡黄色银票,有书贴大小,盖满了印章,上面手书着十一种不同文字。全国万家商行,海外通商诸地具可通兑。每张是价值十万两官银的银券。
范勉微微含笑说:“我这几年来,就陆陆续续地出清全部家当,折成银两,准备让你带走。一是你是要嫁入藩王家,是高嫁,嫁妆必须多。二是我上书讨宦一定会激怒皇上和大太监,结果好点的是被革职下狱,坏点的就是当场处死。都会被抄家的。东厂和锦衣卫那些宿敌绝对会来抄我范勉的家。这些家产不能留给他们。你通通带走,带到北方嫁给藩王。藩王一为了守婚约,二是看在巨金的份上,也会认可了这门婚约。”
“经过了今夜谈话,你便是个大人了。范瑛,你以后要为自己多考虑,多保重自己。”
范勉手按着淡黄色的巨额银票,耐心细致地教女儿,满是肺腑之言:“父亲只能给你留下两样东西。一是我弹劾宦党,死谏朝堂的名声。为天下楷模,必能成为和前朝文大人并重的忠臣。那时全国都知道你是忠臣烈士之女,会有善人愿意庇护你的,你将名满天下。二是你手握巨金。有两百万两银子嫁妆的寡妇就能让丞相和刺史争着娶她。我这四百万两银子也足以使藩王动心,愿意娶你进门并庇护你。”
“——这名声与金钱,就是你的傍身之宝!瑛儿,千万小心,睁大眼睛识人,莫被人骗了去。”
明前知道大势已去,一颗心滚烫烫的。抽泣着说:“女儿宁可不要名声和银子,只要父亲……”
范勉的声音由高转低,眼露疼爱之色:“为父之事,实属机密。你心中有数,万万不可说与旁人听。否则你我父女二人的性命就立刻不保了。宦党的东厂行得是监视百官的权责,他们听到风声后会先下手杀人的。明天你就北行,你的姨母王夫人为你准备的嫁妆等物,光明正大地走官路。我安排你们另外走,不招人耳目而且安全。”
“我十日前就派了信使去北方,通知甘陕两省的藩王,请他恪守婚约。在两月内安排婚事。梁王是天下知名的重义之人,必会守约安排的。小梁王应该会到进入北疆的关口迎亲。这一路上千里迢迢你多加小心。切记,两个月内你必须进入甘陕州嫁进朱家。两个月后,我就会上书朝廷张榜天下地讨伐宦党。这两个月就是特意为你拖长了时间。”
他疼爱地看着女儿,拿开银票,下面还有两封信:“这有两封信,你拿好了。白色封皮的一封是吉信。如你与小梁王顺利成亲,才能把此信交与梁王父子。里面是我跟他们解释详情并道歉的信。他会怜我一片忠君爱国讨宦而死的忠心,好好待我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