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就是这样。明前心里说是,眼也不抬。说得太对了。小梁王就是一个又残暴又不通情理的小人。他是身份高贵的皇子龙孙,却蛮横无理胡乱杀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理性。他骨子里就是那个凤凰林里霸道险恶的狂徒。她看不起这号匪类,她默认了。
朱原显低沉地笑了:“你承认了。好,你心里就觉得我是一个狂妄任性,狗屁不通的小人吧。觉得我不想娶你又不光明正大的退婚,还几次三番地杀你,不讲一点道理和情面。就像是凤凰林里诈赌的钱小官人一样,又幼稚又低劣,是个最阴险猖獗又无耻的小人。这才是小梁王的真面目。你从心底看不起也不喜欢这种人。你猜对了,我就是这种人。我也厌恶极了你这种假装的闺秀。表面是位平和大度的丞相小姐,实际上却是个满腹险恶,蛇蝎心肠的乡野村女。”
明前不想再听了,绕过他走了。他在羞辱她。
竹影婆娑,翠绿的枝叶随风起舞摇曳。明晃晃的月光下,犹如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梁王笔挺地站在那里,背负双手,抬头望向了黑色苍穹里的银盘明月。平静又悠长地吐出了话语:“今天花好月圆,是个分手的好夜晚。普天下的人们都在大团圆,我们却在这里分手。好,不错,相逢即是有缘,缘尽就要分手。这是喜事。只可惜此地无酒,无歌,我不会吟诗,也不想舞剑,也没有什么能助兴的东西,来祝贺我们分手。范小姐,不如我来为你讲个故事,就当做为你送别的礼物吧。”
明前有点奇怪。她放缓了脚步。
小梁王站在竹林水塘旁,望向天上一轮明月,平静地道:“很久前,在某地,也许是中原也许是南方,具体位置不重要。这个地方有两个很要好的女子,从小就是邻居,一同长大。因为彼此年龄相当,家世相当,又是同一个地方的名门望族,因此她们自然而然得成了情投意合的好朋友。互相以姐妹相称。后来,其中年龄稍长的女孩父母意外双亡,虽然她的家是名门世族,但是宗族里各房各系很多,她父母双亡后,就一直受到大家族的漠视和欺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受了很多困苦委屈。年龄稍小的妹妹很同情她。这位妹妹是她家中同辈中的长女,受到了父母兄长们的宠爱。性子也冰雪聪明,人也爽利强势,满脑子的奇思妙想。为了帮助这位干姐姐,她求父母出面把这个孤女领回自已家教养。事情很难办,但父母还是尽量地办成了。以后数年,这位姐姐便在妹妹家里生活长大。受得是妹妹家族里最体面的淑女教育,享受着妹妹的父母同样的爱怜关怀,渡过了她此生中最幸福平静的一段日子。更难得的是,这两姐妹间的关系还是很融洽,没有受到日常琐事的影响变得淡薄。她们后来就结成了金兰姐妹。”
“十多年后,两姐妹长大了,到了婚龄。姐妹俩都是出身名门,美貌与才学之名远播。姐姐的家族便想把无父母的姐姐嫁给有钱富商。又是这义妹的父母替姐姐出头,用尽了各种人脉关系,替这位姐姐牵线寻亲。也许是这位姐姐人美心善,终得福报。她苦尽甘来,竟然被皇帝选中,封为贵人,远嫁到了一个塞外小国。做了小国皇后。”
明前一下子停顿下脚步,竖起了耳朵。她的心突然悬起来,有些不舒服。
梁王目光深沉,眺望远方,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深沉:“成婚时,姐姐家中闹得混乱,又是义妹家出钱出人出嫁妆,当做亲女般风风光光的嫁给了小国之王。姐妹俩分别时,姐姐拉着义妹的手说‘此生此世,不敢忘义父义母的再造之恩,义妹的帮扶之情。它日我定当涌泉相报。’一晃多年,姐妹二人各自成亲生子,虽远隔着天涯海角,但是鸿雁传书赠物传金的,情义绵长不绝。多年后,义妹忽然来信,请姐姐务必回老家来看望她。她专门提出了让姐姐带上她年幼的小儿子。”
明前的脸色有点变了,漆黑的眼光闪烁着,心中忐忑不安极了。
朱原显的眼睛亮得如天上的繁星,嘴角微扬,带着冰霜般的笑意,手扶着身旁的翠绿竹叶,看也不看她继续说:“于是,这位姐姐带着当时才八、九的小儿子,千里迢迢地回到出生地。她们没有经过许可,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回国省亲的。这一路上很辛苦。等回到了老家两人见面后,姐姐才发现妹妹身染重病,将不久人世了。妹妹天性好强,聪明伶俐。她瞒住了所有人,只将身患重病将亡的消息告诉义姐,并且提出了要求。希望能将四岁多的唯一女儿,嫁给姐姐的小儿子,并及时的订下婚约,保证这个孩子的未来。她怕她死后,清高又孤傲的丈夫会把爱女耽误了。姐姐一听,就大吃一惊,并未当场答应下来,只说要考虑一下。两姐妹对对方的反应都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