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顾繁星站住脚,眨眨眼,不解他这突如其来的情调。
路从白闻言回身,唇边是若有似无的弧度,顾繁星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是穿着这件白衬衫,隔着上下楼的距离遥遥望她。
分明离那日才过去不到三月,她竟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这位美丽的女士,我有荣幸在这特殊的时刻邀您跳一支舞吗?”路从白不疾不徐地踱到她身前,优雅地欠身致意。
他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与诱导,顾繁星脑子发懵,手却已鬼使神差地伸出放在了路从白宽厚的大掌上。直至温热透过指尖像电流似的窜进心底,她才猛地清醒般作势缩手,却被路从白先一步牢牢握住。
“我……我不太会跳。”顾繁星嗫嚅着。
路从白恣意而笑,贴近半步,左手轻扶上她的后腰:“不是穿着高跟鞋,踩多少次,我的脚都能保住。”
“噗嗤。”顾繁星忍俊不禁,绷直的脊背稍放松了些,赤足踩上绒毯,笨拙地随着他侧身旋转、进退横移。时不时迈错步踩到他脚面,路从白也满不在意,继续耐心地在她耳边引导。
没有华美的晚礼服,没有灯光与舞池,视线如期相交又翩然相错,顾繁星在悠扬的旋律中渐入佳境,觉着这会是自己终身难忘的一支舞。
“为什么不等我一起?”
“我不知道你还要和乔安娜跳多久……”顾繁星尽量不让自己的回答听起来像埋怨,顿住一想,才又多解释了句,“我也不跳舞,都是一个人呆着,还是回房自在些。”
路从白听完没有立即做声,她微微垂着头,他一低眼,便能瞧见那段线条干净柔软的后颈。
“你、你们跳得很好看……”顾繁星也不明白自己在心虚什么,等不到他的回应,咬咬唇,又补救道。
然后她就听到头顶传来低沉的轻笑,路从白今晚回来后的心情似乎格外愉悦。
“你笑什么?”她微恼地蹙眉瞪他。
“我没兴趣跳给别人欣赏。还是像现在这样自己跳着舒服好。”
“咚——咚——”
还不等顾繁星琢磨他话中含义,凌晨的钟声响起,留声机上的唱片还在转动,二人却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舞步。
两道人影几乎交叠在一起,顾繁星睫毛轻扇,无言地凝视背对窗外星空而立的路从白。
星辰仿佛尽数被他收入眼底,银光飞流,眸色似天河粼粼闪动,连天边的明月都黯然失色。
“路从白……新年快乐。”
零点已至,这种气氛下还能想起拜年的傻气,引得路从白失笑。
“谢谢你陪我守岁,还有饺子和这支舞。”顾繁星抽回被他托起的手,局促地攥在身前,敛了眸守住心神继续往下说,“虽然你说我之前就谢过了,但我觉得还是不能占你太多便宜,该谢还是得再谢——”
“我接受。”路从白于是摆出认真在听的神情,点了点头。
顾繁星紧盯自己脚尖,忽略那还隔着后腰衣料一阵阵从他掌心传来的热度:“嗯……我知道你其实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但如果有,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做。就像给那些陨星作画一样。”
“倒是有。”路从白听完眯起眼,在顾繁星诧异又期待的目光中给出了明示,“拍卖会结束后还会有一次小型的慈善晚宴,如果再有人问你能不能请我跳舞,替我拒绝。”
“拒绝?”他要自己当挡箭牌,挡住乔安娜?她疑惑地发现路从白的心思变得比初见时还难以捉摸。
路从白拦在她腰后的手微微用力,俯身拉近两人的距离,薄唇就在耳旁:
“玫瑰固然美艳浓烈,却比不上雏菊香气宜人。”
这意有所指的低语惹得顾繁星心如擂鼓,她埋头僵立在原地许久根本不敢动弹,几乎连呼吸都忘了,就这么站着,等着,等到十二声钟响都过了,也等不见后续,才骤然意识到地上的影子少了一道——
厅里空无一人,自己对屋的卧室门紧闭。顾繁星抬起头时傻了眼,这家伙也不把话说明白就回屋了?
耳根还烧得通红,顾繁星懊恼地捂住脸跑回卧房,背抵上门一锁才低呼出声。她不该这么依赖路从白,却又仅仅为着他一句似是而非的呢喃牵动心绪……
摸着手链上的陨星坠子,顾繁星害怕地意识到,不论之后的每个除夕如何热闹,自己今夜守过这一期年岁的全部记忆,都将只属于他路从白一人。
第三十八章 长梦有尽日-上(1)
次日,睡到日上三竿的顾繁星没赶上展会开幕式,匆匆吃完早午饭,便随路从白一道出门下到展厅。
昨晚磨破的脚后跟好得出奇快,半点儿也没影响她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