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路,至少现在还不是。”乔安娜借力一挺直起身,伏在他肩头轻笑出声,“女人的直觉很可怕,它告诉我你在撒谎。”
“我不相信直觉。”路从白重新托住她右手,与她拉开距离。
乔安娜敏锐地觉察到男人的不悦,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这支舞快结束了,再陪我跳一支吧?”
“会有很多人愿意邀请你跳下一支舞。交换舞伴也是惯例。”
“那些男人都不是我想要的——”琉璃的晶莹倒映进乔安娜碧海般的眼底,折射出梦幻又迷离的光彩,“路,我不想做乔安娜·加西亚·史密斯,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仅仅是乔安娜·加西亚。”从三年前见到路从白的第一眼,她就想征服这个孤傲的中国男人,又或是甘愿被他征服。
路从白听完她的后半句,不由拧起眉,沉声道:“你想做什么人,取决于你自己,不是别人。”
“确实,别人太多,我只要你看我是不同的就够了。”乔安娜弯了弯眼睛,巧笑嫣然,似乎无论路从白怎么冷淡回应,她总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接话角度。
显然也意识到这点的路从白几不可闻地一叹,没有再出声,只想尽快跳完这支舞。
“今天好像是你们中国一个很重要的节日?叫……”乔安娜话锋一转,又顿了顿用中文说出两个字来,“除夕?”
路从白脚步一顿,像是才意识到般重复了一遍:“今天是除夕?”
“你居然不记得吗?”乔安娜诧异。
他抿抿唇,转身错步之际,眼神又不由飘向顾繁星所在的那个角落,若有所思。
路从白的父母是商业联姻,没有情感基础,父亲路振山为人冷情,一心事业,所以在他的记忆里,儿时的每个除夕夜都过得冷冷清清。后来他再长大些,父母虽然因着利益牵扯没有离婚,但却分居两地,婚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他跟着父亲主,父子两人关系很僵,更没有过节的气氛。
再之后,他出国求学,路振山很反对他进入陨石圈,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想让他知难而退。但路从白却凭着自己的“猎陨”、“鉴陨”的本事与投资眼光在圈子里站稳了脚跟,积累了十分可观的资本。回国后更是独自生活,鲜少回去路宅,更是不在意什么除夕不除夕的了,只当做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来过,一切如常。
但顾繁星不同,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大约是第一次在远隔重洋的异国他乡过年吧。
“路?你怎么了?”乔安娜很少看他这样出神,用央告的眼神紧紧攥住他,“我只是希望你能多陪我一会儿,在你们象征团圆的节日里。你能理解我的,不是吗?”
乐声渐落进入尾声,舞池中的男女默契地在第二首圆舞曲的前奏响起时交换了舞伴。路从白托着乔安娜的掌心没有松开,只是变换了舞步,低头看向她:“我知道了。不过,我也需要你的帮助,跳完这支舞,借你酒店的后厨用用——”
看着路从白继续与乔安娜跳起了第二支舞。吃了半块提拉米苏的顾繁星垂下眼,忽然没了食欲,舌尖明明还残留着绵软的甜,心中却没由来泛起失落的苦涩。低眉垂睫间,她正回忆起那个壁炉旁的雪天,一个人影挡住了前方的光线。
“这位美丽的女士,我能邀请您跳一支舞吗?”她抬眼,身着燕尾服的青年彬彬有礼地欠着身,看向自己的眼里满是诚挚的笑意。
可对顾繁星来说,他太陌生了。手机日历提醒着今天是大年三十,她一度极力忽视,却还是在刚才那一刻陷入了强烈的孤独感中四面楚歌。“热闹都是别人的,我什么也没有”,或许她正体会着朱自清的心境。
“不好意思,先生……我不太舒服,正打算回房休息。”她报以歉意的一笑。
“需要我护送您回去吗?那会是我的荣幸。”对方被拒绝后依旧保持着绅士风度,笑容恳切。
“不用了,非常感谢您。”
“那么还是祝您有一个美好的夜晚。”也许是顾繁星脸上的笑意太过勉强,青年显得有些失落,却也没有继续坚持,再次有礼地一颔首后就走开了。
顾繁星松一口气,生怕还会有男士来邀请自己,最后瞥一眼还在舞池中的路从白便悄然起座离场了。还没走完玻璃长廊,晚宴的喧嚣就已几乎消失在耳畔,她没有再找地方独自散心,而是径直走进电梯,按下顶层按钮。
第三十七章 守一期年岁(8)
十五分钟后,换下晚礼服,摘了耳饰的顾繁星疲懒地缩在沙发上,高跟鞋不太合脚,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酸痛的脚,面料柔软的睡裙让人浑身都放松不少。半抱着靠枕,她想长这么大,自己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守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