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在寂静中响起,“你果然武力天赋绝佳。”
少年猛地一怔,他面前的院门随即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露出门后端坐着的, 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一身浅青衫的病弱少年。
正是白天在这小院门外, 与他对了一个眼神的阮笳。
“大楚质子。”少年一字一顿道,声音含着变声期的沙哑。
阮笳净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操着轮椅慢悠悠行到小院正中,停在少年面前两步远外。
“既然你认识我...”整齐衣摆,阮笳抬眸缓声道,“按照礼节,你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金眸笑看着少年,话音刚落, 面前忽然白光一闪, 少年已然在一眨眼间上前, 手中树枝不偏不倚正点在阮笳喉前。
以少年刚才穿透叶片的力道, 只消再往前一寸, 阮笳的命就要悬于一线。
阮笳下颌微抬, 眸中笑意冷了下来,脸色却不见丝毫变化。而看眼前的少年,一双点漆一样的眼含着蓬勃怒意,被羞辱的委屈毫无掩饰地展现在他俊朗稚气的脸上。
两人在小院月下静静对峙着。或许是阮笳的表情过于冷静无辜,少年的树枝在经过一段时间后缓缓移开了半许。
“怀、安。”少年再次开口,说的便是自己的名字。
他虽白日有意遮掩了自己的武艺,但似乎本性并不怎么圆滑,否则也不必真和阮笳通知名字。
只有名字,没有姓氏。
阮笳心中一转,立刻道:“你,姓齐。”
不是疑问,却是肯定。居于行宫的未净身男性,算来确实只有这一种身份可能。
齐怀安,与男主东梁国太子齐怀珵,名字只差了一个字。
少年,也就是齐怀安冷哼了一声,脸上白眼一翻,反手收回树枝转身便朝院内屋子走去,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不欲多言。
阮笳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说道:“我今夜来此,要和你做一个交易。”
“不干。”
齐怀安沙哑着声硬邦邦道,嘭一声关上了主屋的门,也不管阮笳还在他的地盘没走,有没有什么隐患。
...
第二日,齐怀安一推开门,就再次对上了阮笳那张苍白又极俊秀的脸。
阮笳换了一身衣衫,显然是今早刚来。他昨日的浅青长衫换成了与青天一样的颜色,更显得清俊无辜、孱弱无害。
然而落在齐怀安的眼里,凭着昨日和阮笳那一番对峙,以他自小野兽般的直觉判断,这人的本性绝不是表面这样。
“早。”阮笳和气地打了个招呼,手中端着的茶杯递给身旁哭丧着脸的刘良。
他朝着刘良道:“你先出去候着吧。”
刘良正迟疑间,想着齐怀安的身份犹豫不决,就听阮笳接着说:“如若遇见了昨日几位行宫掌事太监,就告诉他们我是个有恃无恐之人,未免闹得难看,还是互相客气些行事为好。”
他这话说完,自己没什么表情,在场其他两人却同时脸上神情一震。
刘良是意外于他只昨日就猜到那几人掌事太监的身份,又震惊于他这番全然不惧那些人的态度。要知道那几人手段可阴狠至极,他们太监里一贯是最恐惧的。
而齐怀安,他惊讶之后便露出一脸若有所思,更像是悟到了什么一般。
等刘良唯唯诺诺退下,小院里只剩下阮笳和齐怀安两人。
齐怀安看着阮笳,脸上的态度好了许多,只是表情还有些奇怪的别扭尴尬。
看他眼神动态,阮笳稍微一想就知道,他多半是觉得阮笳主动出口对抗那几位掌事太监,算是他欠了阮笳一个人情,就不好再那样生硬。
阮笳心中觉得有趣,嘴上却半点不是奔着融洽而去。
“那么,昨日我提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
他话一说完,齐怀安刚柔和了一分不到的脸又黑了下去。
“嘭”一声,阮笳再次收到了一份闭门羹,只多加了一句:“我听人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阮笳金眸眯起,露出如猫一般狡黠的神情,心道,这话其实也没说错。
又过了几个瞬息,主屋内传来了飒飒声响和脚下踢踏声。
那群太监今日不来找事,齐怀安为了躲避阮笳,竟然就干脆在屋里练起武来。
之后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一旬时光转眼而过,阮笳每日必来齐怀安处造访,一日不落,而齐怀安一直没有松口。
阮笳也不着急,他的质子时光还有七年有余,非常耗得起。
随着到小院的日子越长,他甚至指使刘良在院中添了张茶桌,又搬来些自己住处的观赏花草。每日茶水、果盘、点心一点不落,很是舒坦。
齐怀安每天看到他这副赏春游园般的闲适模样,只觉得脑仁抽抽的,就连练武力气都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