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堂堂正一品的内阁首辅啊，掌管整个内阁学士，把控整个朝堂的重臣！
梧州鼠患一事，他不是不知，梧州死伤无数，他更不是不晓，想必这些消息，他比她还是灵通的。
可是……她未见他有一分的伤情和难过，反而和这宁家的小姐勾搭不清，言语暧昧。
盛稷不怒反笑，句句反驳，字字在理道：“郡主这话从何说起？”
“宁府公子乃是微臣的救命恩人，微臣来此恭贺救命恩人母亲生辰，顺带感谢救命之人，何错之有？”
“微臣来这烟州乃是养伤之故，微臣连自身都难保了，又怎能护住梧州？”
“你——”尉迟鹭被他这一番话给怼的无从说起，更是无从驳斥，不由的怒火心生，烦躁至极。
话锋一转，又揪着其他的错处，道：“那为何如今你身子痊愈，却不回城？”
他张口便反驳道：“谁说微臣身子痊愈了？”
她心一紧，又有些着急道：“难不成你身子还未治好？”
难不成留下了病根……
“怎么，郡主关心微臣？”他轻声一笑，有些自嘲。
她猛然回神，有些怔松的看着他这副自讽自嘲的神情，僵住了身子，那般生硬冷嘲的话已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若本郡主……”
她嗓子滚动了一下，有些颤着眼睫，哑了嗓音，“说是呢。”
他忽而抬头，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郡主说什么？”
“若本郡主，说是呢，”尉迟鹭这次说的异常清楚和明了，她甚至抬起那张妖艳高冷的面容，看着他的眼睛说出的话。
盛稷心神一动，双手缓缓的捏了起来，有些难言的激动和颤抖，多想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可有梦魇，还是耳朵出了什么事。
“本郡主是担心你的身子，毕竟你可是凤鸢国的首辅大人，是救了我尉迟鹭命的盛稷，罪奴。”
“本郡主该感谢你，自然也该担心你，你若是死了，本郡主又该找谁来坐这首辅之位？”
他一瞬之间，所有的喜悦被冷水冲之殆尽，浑身透个心凉，“所以……”
“郡主自始至终，都是在乎这个位置的人心向不向你，对吗？”
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从他的燕眸里，她好像一下子便能读懂了他那双被包裹在强大严厉的外衣下的脆弱和伤感。
她唇瓣微动，还未说话，便被他嗤笑一声给掩盖了，“原着郡主今日多此一举的来宁府一趟，只是为着让微臣尽快述职，好为你所用吗？”
“我……”
“哪怕是微臣现在身上的伤尚未好转，病情未有痊愈，亦或是不能长途跋涉都不在乎，是吗？”
“不……”
“那郡主何必如此忧心？直接废除微臣便是，微臣身子体弱，当不得首辅一职，微臣甘愿退位。”
“你……”
“郡主请回吧，待微臣回了云鸣寺，必定亲笔上奏陛下，自——”
“盛、稷！你给本郡主闭嘴！！”她猛的打断他这继续的长篇阔论，整个人都要疯了，控制不住的冲他怒吼大喊。
“本郡主若不是因为你，本郡主至于这般的煞费苦心，半路驾马又回了这烟州城？！”
“本郡主若不是因为你，又何必在那云鸣寺前，跪上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受尽了屈辱？！”
“本郡主若不是因为你，本郡主何故于弃皇城不顾，弃梧州不顾，弃外祖父和十一不顾？！”
“现今梧州城生灵涂炭，急需主持大局之人，而你却躲在这里潇洒快活，还与那宁家的小姐眉来眼去，纠缠不清？本郡主说你几句怎么了？本郡主骂你几句怎么了？”
“难不成本郡主说你不得，本郡主骂你不得吗？！”
她越说越多，越说越停不下来，说到最后，不仅气的不行，还委屈的不行，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怎么也停不下来。
明明她都与韩伯父和韩纪他们快要走到烟州城的城门口了，可她实难咽下这口气，又硬生生的忍着腿上的伤，骑着烈马回了城。
走在那热热闹闹的集市上，听的是耳边之人，对那宁家公子小姐的称赞，对那郎才女貌般的佳话的流传，对那救命之恩的典故的艳羡。
可是……
她之前也救过他的命啊，她也曾三番五次的救他于苦难之中，甚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提拔他，一路路的高升啊。
他们，怎么不记得了呢？
盛稷惊愣当场，整个人当即便僵在了原地忘了反应，脑海里，反反复复，尽是她此番说的话。
若不是因为你，岂会再回这烟州城。
若不是因为你，又岂会三拜九叩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阶。
若不是因为你，又怎么会弃梧州城的一切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