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笈倒是乐观,只是昨日乌狄还在她耳边叨叨:“褚辛一个人在昆仑,身份又这么尴尬,真不知在那边有没有受人欺负,受伤了有没有药给他用啊?”
云笈的良心被乌狄问得有些不安,左思右想,做了轻装上阵的准备,结果临行前还是顺手带了一罐伤药。
要是被褚辛骗了,她就连药带罐子砸在褚辛头上。
车马一路通行,向北而去,身周的空气逐渐凉爽起来。
云秋瑜文书压身,即便出行,也带着小山似的文书在路上翻阅;云笈这头也摊着数本古籍,边走边写写画画,研究阵术。
车行半途,就只剩下辚辘的车轴声。
不知过了多久,穿过数个传送阵,风声渐大,云秋瑜用过午膳,撩起车帘去看日头。
就听得窗外一声雷鸣般的问候:“云公子——”
云秋瑜微愣,对那头抱拳:“竟这么巧。”
那头的人笑得开朗:“是啊,你也同样是去昆仑吗?”
云笈攥着笔,听着那头的声音,只觉得有些熟悉。
她看书看得累了,也凑到窗看热闹。
这一看,就“咦”了声:“苍术?”
只见两架马车并行,那边的马车通身金黑,车身挂着标识乾朔的绸缎和挂饰。
从车窗里钻出头来的苍术显然被吓了一跳:“诶?云姑娘也在?”
云笈点头:“嗯,我对阵法有些了解,趁机会为四哥打打下手。”
云秋瑜:“此言倒是夸大了,这回该是我仰仗小六才是。”
苍术和云秋瑜打过几回交道,问候起来浑身散发着阳光朝气。云笈一出现,他反而安静了,憋得什么都没敢说,嗯嗯啊啊地回应了几句。
胶着间,苍桐从那边车厢里冒个头:“正好,我们这边车厢太小,方才不小心撒了茶水,没位置给他坐了。云公子,既然顺路,方便给他腾个座吗?”
苍术惊掉下巴:“诶?”
云秋瑜多看他一眼,当即吩咐马车减速:“不碍事,来吧。”
车都停了,苍术也不好意思推脱,拘谨地上了青云的马车,被满车的书卷惊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自觉找到云笈对面的空旷位置坐下了。
等再次发车,车厢里又是安静。
苍术坐立不安,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同云笈说:“云姑娘,上次的事……抱歉啊。”
云笈抓着笔抬头,一头雾水:“什么?”
苍术深呼吸,倒豆一般说道:“我没能把褚辛从海牢里带出来,你们在海上打鲛皇,我在镇上帮忙,也没赶得及帮忙,等你们打完了之后事务太忙,也没能当面跟你们道谢……”
“等、等等。”眼见苍术给自己的罪名越盖越多,云笈按住他的话头,“这些事都出于迫不得已,我没有怪过你呀!”
苍术有些尴尬:“我给你发过几次传讯,你没有回,我想着大概还是当面同你道歉比较合适……”
云笈怔住。
她消化着苍术的话:“什么传讯?”
这几个月,她还从未收到过苍术的任何消息。
这回换做苍术满脸茫然:“就是羽书令上的传讯……”
一个猜想在云笈心头慢慢成型。
她拿出羽书令,也顾不上礼不礼貌,说道:“你把手伸出来。”
苍术立刻闭嘴,乖乖伸手。
云笈把羽书令放在他面前:“手放上去,用灵力。”
苍术手中泛光,灵力就导进羽书令。
他心中紧张,没把握好度,一不小心将灵力放的太多,一句“抱歉”还没说出来,又看见他的灵力如泥牛入海,竟然都被羽书令吸收了。
云笈再拿过羽书令一瞧。
一般来说,但凡沾过灵力,羽书令里就能够绑定修士的信息用以传讯,哪怕羽书令更换过,只需沿用内核,便可继续与之前导入过灵力的人联络。
云笈并未换过内核,又亲眼看见苍术导入灵力。这羽书令里,却找不到里面有半点苍术的痕迹。
她耳边砰地炸响褚辛给她羽书令时,说的那句“这是还给你的,你要戴好”。
云笈:“……”
“啊。原来是你的羽书令坏了,收不到灵力。”
苍术悟了,“这种一般很好解决的,我那边有人就会,待会下车休息的时候把羽书令给他看看吧。”
知晓前事不过是误会一场,他表情瞬间明快起来。
“对了,上次还没来得及感谢你,有空去乾朔坐坐吧,我母妃最喜欢你这般年纪的姑娘,跟我提过好多次想要见你,我耳朵都要被磨出茧了……”
他说到一半,对面啪地一声。
云笈眉眼阴沉,手里的毛笔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