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是那么好的人,在宫墙里无争无抢,对于幼时景渊来说是生命中唯一的光,却在自己无法逃离的皇城里,富丽堂皇如同金丝牢笼的皇宫里,自己日日生活的寝宫内,光天化日之下被杀害了。
当时的景渊无法理解这一切,他不过还是个十岁的稚子,即使用尽了自己的一切力气去寻找答案也是无果,最后发现在那高高的宫墙内,根本就什么也找不到,因此当他看到又机会逃离皇宫时,他即使九死一生也要逃出了这个牢笼。
他生于皇室却没过几天快乐安稳的日子,便流落在外,漂泊逃难,吃尽人间苦楚。
在涧月谷几年是他人生中最安稳的几年,但当时他已经满心怨恨,恨谁呢?自己父王还是杀母仇人,亦或是一路上遇见的追杀者。
不,他恨的是世间造成他一切痛苦的事物,是为了维护国家表面和平,轻易牺牲掉女子自由,让她们如同金丝雀被圈养的皇权。是为了争权夺利。用尽手段当面笑盈盈背后捅刀子的虚假亲情。是为一己之私追杀毫无抵抗之力的稚童,所谓道貌岸然的江湖侠士。
所以他在谷中学成后便独自离开了,他入世挑衅十二剑,他隐忍回了皇城,渐渐地他愈发的痛恨着围绕在他身边的一切。他还不想变成一个可怕的疯子,因此他请缨去抗牧,几年的军营生活,使得他更加的凶悍锋利,也更加的克制隐匿。
他必须牢牢地栓住心中暴虐,装作一滩无波的深潭。可是,如今这滩深潭边来了一个人,总往潭水里扔石子,他可能只是好奇,只是喜欢这深潭,可他不知道这潭水下隐匿着的是什么样可怕的凶猛怪物。
“你怎么敢?”景渊用着最苛责狠毒的语气在心中唾弃道:“你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吗?你身负杀母之仇,你满心怨恨,你装得人模狗样心中如同恶鬼,你竟还敢......肖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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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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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渊没有再跟随游行的队伍而是独自回了客栈,他心绪杂乱又无从诉说,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却又找不到办法停止念想,只能独自叹息懊恼。
夜幕将至,许忱才回到客栈,他没有立刻回自己房间,反而先推开了景渊房门。“师兄,我回来了。”盛夏时节,许忱又在外面晒了一下午,进屋先抄起桌子上的水壶,囤囤囤——仰头就喝了起来,连喝了好几口才一擦嘴角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后面都没看到你。”
景渊擦着霜迟,不急不慢地说道:“我还没有问你呢?你怎么就当了巡游的‘花神’了。”
许忱又喝了一大口水:“帮朋友一个小忙。”
景渊抬眼看向许忱语气不明说道:“朋友?”
“生意上,本来今天要扮花神的小姑娘是他闺女,天气太热了小姑娘晒了一会有些不舒服,强撑怕中途出事,就拜托我顶一下。”许忱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纸包着的红包,说道:“呐,你看,这是扮花神的彩头还挺多。”
景渊继续低头擦着剑不说话,突然感到前方有什么东西晃了晃,抬头就看到许忱递来了一个香包,“还有这个,这香包装的是干花,好闻又不呛鼻。游行的人都不够分,我好不容易才抢到两个,给你一个。”许忱额角的湿发还未干,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明亮又真诚。
景渊好半会才伸手去取,还不知道说什么,许忱就先说辞了,用着红包扇着风,说自己流了一身汗要去洗漱了。
盛夏时节,在大太阳下忙碌了一整天,许忱早就累了,连每晚必做的打坐运功都没有做,收拾妥当后脱了外衣就上床睡去了。
许忱睡觉没什么动静却一向睡得深沉,轻易的动静还弄不醒他,这对于游历江湖又五感灵敏的习武之人来说是不太合理的,但对于许忱这个半路出家的富少爷却很合理。就像此时窗户外伸进了一根竹管,正往屋里吹着迷烟,许忱依然睡着安稳,以至于太过于安稳,被人连人带被打包带走都毫无察觉。
许忱没有察觉,隔壁的景渊却不是,他默默地听着隔壁动静,脸上神色莫测,却没有出手阻止。等到没了动静才进了许忱房间,房中床铺空空,窗户大开。景渊朝窗外望去,远远只见到几个身影一闪而过,迟疑了一会还是跟上了。
南涧国皇宫乘鸾殿。
许忱脑中昏昏沉沉,觉得屋内的熏香有点呛,哼哼了两声翻身准备继续睡,突然感到脖颈处传来的异样感,猛地睁开了双眼,翻身坐起。一开始眼前还有些模糊,脑袋沉得离开,许忱撑着额头甩了甩,眼前视线才慢慢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