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忱没有多看,收回目光又独自思索起来。摘星阁的事情虽然有惊无险,但没弄清是谁欲将许玥送给皇帝,又是谁暗中命人推倒许玥,许忱始终不放心。这几天,许忱在家里旁敲侧击,家外多方打听,幸好他这个纨绔还认识几个官家子弟,得知现在的宫中势力有两方势力,一方以太子景允为首,一方以三皇子景睿为首。
太子允为嫡子,即位本是名正言顺,但太子允前几年不知是拉拢群臣还是坐了什么,魏帝盛怒差点被废储位,之后就非常收敛。而魏帝这几年身体越发不济,太子允更是事事亲为,贴身照料,全然是一个十足大孝子。而三皇子景睿,自驻北伐以来多次立下战功,在宫中拥护也越来越高。这次魏帝南下,留太子允监国,身边带了三皇子,许多人都猜不透魏帝到底偏向何方。
而这位九皇子是这几年才展露锋芒。确切的说是,他是幼时被叛军从宫中掳出,之后一直下落不明,直到两年前突然出现在江湖中,一出世就单挑十二剑宗,十一场连胜名震江湖,后又被魏帝认族归宗。这两年跟着景睿一同平定了北牧的战乱,前不久刚随军一同回京,而这次魏帝南下也就带着二人护卫,这么说景渊是景睿一党了么?
许忱觉得安排献舞的和弄伤许玥的应该是两拨,暗中弄伤许玥从作案动机上看很可能是妃嫔,但是计划献舞的会是太子党还是定远王党吗?
到了行宫外院。
“淮国手在静亭等你。”景渊带着许忱走到一个湖边,指着湖心一座小亭说道。
告别景渊,许忱便朝着静亭走去。远远看到身穿玄衣的淮俸,就小跑了起来,雏鸟归巢一般扑进了淮奉怀里。
“外公——!!”许忱抱着他外公的腰不放手了。
“你是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撞碎呀。哈哈”淮奉宠腻地摸了摸外孙的头:“让我好好看看。”又仔细打量了许忱一番:“长高了,也长大了,许玥那丫头呢?”
“阿玥,她不小心扭到脚了。外公不用担心,并不不严重只是这几天要养着,暂时不能下床了。”
湖心静亭,一老一少,鹤发青丝,玄衣素袍,相坐对弈。一时间,只有清脆的落子声和湖水轻轻拍打亭柱的声音,静逸而幽雅。
“婉儿走后,你在许家没有母亲仰仗,还要照料许玥,为难你了。“淮奉双指夹着许忱送的白玉棋,目观棋局,缓缓开口。
许忱没有立即回复顿了顿才道:“外公言重了。”
“近年我是越发的感到身体不济,怕是也没几年活头了。”闻言许忱落子的手微顿。
淮奉继续说道:“人老了,这也没什么,只是宫墙深远,见你一面也不容易。这些年你父亲偶有提及你,言辞多是失望。这次下江南,你在临城倒是挺出名。”
许忱面露难色。
“你,自小聪慧机敏,心思细密,却对凡事凡物都无所求。说好听是淡泊名利,不好听是胸无大志,不思进取。”说着落下手里的白玉棋,正好落在许忱面前。
许忱被淮奉这一番说教,训得抬不起头。心中百感交集,却口中发苦言语不能。
淮俸叹了口气,摸了摸许忱的头说道:“外公知道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可有时候,太聪明懂事的孩子更让大人心疼。”
许忱闻言抬头一看就对上了淮俸一双清明的眸子,顿时觉得自己的任何狡辩都徒劳了。
那天许忱刚去了行宫,员老爷就来了一趟许家。结果就是许忱从行宫回来后,又被了禁闭。
而这次地点是在祠堂。
许大老爷难得的管教起了儿子,让许忱跪在列祖列宗排位前,用家法抽了十几下又下令任何人不许给许忱开门,这才锁了门离开。
许大老爷一走,许忱刚刚还挺得直直的腰板终于慢慢的弯了下来,慢慢趴到地上喘着粗气。
祠堂门窗紧闭着,没有一丝夜风吹得进来,烛火静静的亮着。
虽然已经入夜,但白天的暑热还未消散。因为要受戒,许忱只穿了白色的里衣,现在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也不知道是热出来的还是疼出来的,伤口沾到汗水火辣辣的疼。
许忱靠在供桌边上,撇了眼列祖列宗的排位,嘿嘿笑道:“列祖列宗在上,可别怪我这小孙子的失了礼数。“顿了顿又道:”这天气真热,回头我让人把门窗都开开,让给我列祖列宗们都吹吹夜风赏赏月哈。”
靠了一会,又挣扎着起来,走到一个排位前。拜了一拜,上了一炷清香,才坐在蒲团上。
抬头一笑如清风拂面,“娘,我又来陪你聊天啦!”
许忱就这么被关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