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轩眼看瞿歆怒冲顶窍,慌忙去拽瞿歆的胳膊,不想却被狠狠甩开,“你说近几日出去都是为了练功,要我多指点你几招,却没想到,你也是个收不住心的,才走了没几天,就攀交上这样不成器的纨绔,属实是看错了你,枉认你为知己!”
郑轩许久没哭过,听瞿歆这样决绝地说话,此时当即忍不住哭腔,“我是见你不高兴才……你岂能这样不领情?”
从明江楼回来以后,瞿歆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冷淡模样,郑轩的难过,更多是出于多日以来的积累,一下子压抑不住,便如泄了堤的江河,令瞿歆难作招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
虽是问话,口吻却并非带着逼迫,瞿歆一阵手忙脚乱,竟于意料之外掏出一张锦帕,才展在手间,即刻就要往郑轩脸上扑按,景迟在旁看得尴尬,没忍住轻咳一声,这才让瞿歆发觉自己的失态,由是抓起郑轩的手,急急将帕子按上去,匆匆回转过身。
瞿歆对景迟的态度尤是冰冷,“你把这些看热闹的都赶散了,我再同你说话。”
景迟琢磨了片刻,心想许是自己揣测得过于大胆,并未合应瞿歆的心意,教这些请来的好武之人暂时退避,也并非不妥当,因而正欲答应,却被止住哭腔的郑轩抢先截过话音:
“他们不是来看热闹的,他们都是借这位景迟景兄之口,听说了瞿大哥的非凡本领,想来亲眼见识一番,以好下决心拜瞿大哥为师的。”
想起当日所闯的敷衍场合,瞿歆顿时激起了满腹颓唐。但比起此前的汹涌郁结,至此他总算放下些许,收起对景迟的冰冷态度, “招徕这么多人,想必不是件轻松事,这位景公子辛苦了,瞿某心领,只是力有不及,盲目接下,恐为误人子弟,还是速速将他们解散了为好,以免引来五大门派的耳目。”
景迟本来惶恐难安,听出瞿歆话音里的颓丧,当即引起激愤,“五大门派才是真正的误人子弟,景某即是最好的例证,瞿大侠为何要自贬?”
这晌话音才落,他随即转身扬高声量:“大伙儿听着,岳渊阁的姜镳姜长老,诸位想必都是听过的,在这位瞿大侠面前,姜长老尚且走不过五招,你们若有不信,现下就自己出来,同瞿大侠会会招式,景迟敢有半句虚言,今日便自毙于此!”
瞿歆本想反驳景迟的那句“走不过五招”,但还不及张嘴,人群当中迭起的议论如山呼海啸一般,震得他鼓膜欲碎。
不待他迫高声量,强使这一众人稍作肃静,即有一人翻了个极花哨的筋斗,在半空中连拧了足有五圈方才落地。
较之五官长相,瞿歆更关注这人的体态,腰背微驼,肩臂轻张,松弛而不失警惕。他原以为景迟带来的,会是一群未经磨砺的娇养子弟,见了这人,他才自知草率,错估了景迟的用心。
他正要再将此人好好地打量一番,对方却已然颇有不耐,兀自前迎一步,边抱拳边道:
“在下冯晟,特来请教瞿大侠的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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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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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手前不欲多言,其实颇合瞿歆本人的癖好。
他随即双脚叉立,示意对方先行出手。冯晟刹那也不犹豫,离着三丈远,袖口一荡,立时招呼出三枚线镖。
镖尖寒芒侧露,当即骇得景迟倒吸一口凉气,悔觉自己没提前朝这一众人吩咐规矩,面对突袭的瞿歆却面如沉水,绞卷系线的动作尤为从容。
瞬息之间,冯晟的武器已为瞿歆掌有,他不甘这处挫败得太过轻易,见瞿歆要迎近过来,当即闪步倒撤,自怀间摸出一刃三棱短刀。
比起寻常的飞刀,此刀特异之处在于路径成旋索状,本体已难捉摸,三面还皆有伏于棱下的银针,能自中途分飞而出,其上各都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他敢接的营生,自问能瞒天过海,只见其影,不见其形,多年行于刀尖之上,最不服有些惯居于明处的年轻子弟,一夜间声名陡起,实则本领庸常,根本不配为自己一瞥。
至于生来优越,未经什么波折就被纳入所谓名门正派的天之骄子,更是从不为他赏见。
如今难得有与自己一般出身的人才,使出这一镖的刹那,冯晟心中不乏痛惜与自悔。
若是事先料知此人的所学并未经景迟夸大,他或许乐于同此人结交,时时向此人切磋请教。
迟疑失神之际,飞刀之上所嵌银刺,已然分飞三路,直逼瞿歆面门、胸口、左膝三处要害。
瞿歆似乎颇不知此中利害,眼见飞刃分驰,竟不急于闪避,反而将身一挺,直取施发之人咽喉。众人虽不知暗器上所喂毒药的凶险,但看瞿歆全无躲避之意,不由得皆以瞿歆为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