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江越是感到郑轩的不待见,当下就越难持住平静,捱够了足有一盏茶的时分,终于耐不住破口嚷叫:“小爷没吃你的,没欠你的,别拿那种眼神瞧着,当心小爷我、我……”
威胁到一半,严江终是未将狠话放出,只在眼眶里盛着怒火,良久未得释然。
郑轩没有按照他的料想,乘空反唇相讥,其实细看下来,他更多是愁闷未消,并未刻意针对眼前的某一个人作出怨色。
眼下,严江不管说什么,郑轩都是木呆呆地不搭理,白白让严江讨个没趣,因而嗤笑了两声,转身欲走。
哪知还未走出紫茵阁外,郑轩竟出声将他叫住:“严公子,你说……瞿大哥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讨厌我,当日才那样不告而别?”
严江很不自在地别开郑轩的逼视,暗自想道:“他这一副痴情子的形象,倒似是被我抢走了情郎一般,那一个不识好歹的夯货,有谁惜得同他抢……”
寻思了一会儿,他忽而察觉了不对,“该不会,这小的真正相中了那厮,被我此前给说中了?”
他当时实是故意调侃,毕竟在他看来,瞿歆无论如何也不像一个溺情风月之人,两人相别不盈日,郑轩就似对瞿歆死心塌地,一举一动都言听计从。
他自从独身出来,就再没见过有谁待自己像郑轩待瞿歆那般殷切,因而颇感忿忿不平,这才口不择言,说出那番讥刺的话来。
眼前得了笃定,他反倒不敢信口放肆,生怕再触了眼前人的伤心事:
“他不是那种计较出身的人,我猜他那日急着走开,定是不满于五大门派的决断,他在武艺上那般下功夫,没机会施展才能,自然心有郁愤,难以同外人言说,你没跟着他……眼下看来,不失为一件好事,心中积郁之人,难免事事与他生怨,你何苦搭上自己去惹那呆子的霉头?”
郑轩察觉严江宽慰自己的心意,可见连一个一贯刻薄的人都有所动摇,他更觉与瞿歆的再会遥遥无期:
“严公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那天对你那般不客气,实是害怕瞿大哥就此一去不返,心里着急,才没遮没拦地那样同你说话,你千万别记在心上。”
严江接下这声“好人”,一时竟怔怔将话音噎在喉间,一反平日的口齿伶俐。
郑轩混没发觉,自顾自地接说道:“这世上最是害怕没用,我怕爹娘离开我,爹娘将我弃在街上,再也没回来,我怕瞿大哥抛下我不管,瞿大哥一声不吭便走了,没有人愿意长久伴着我。我在这里魂不守舍,如今连赵阁主也厌烦我这副软弱样子,迟迟不愿意出来见我,我还是从这儿离开的好……严公子,实在对不住,以后有缘再见,希望我能堂堂正正、体体面面,不再教你和赵阁主看不起,这就告辞了,保重。”
严江回了神,一眼便看出来,郑轩身上没带着一件行囊,要走的想法,多半是临时起意。
安慰人安慰到这个份上,他开始怀疑一直以来他自以为的聪明,根本是毫无凭据的错觉。
见人已经挪动了步子,严江忙不迭将人拦下:
“全赖那呆子的不是,我当时固然说了不该说的,可他一个自仗本领的男儿,何必计较区区几句话?至于赵阁主还没出来,大抵还是因为那日之后的筹谋,你也都瞧见了,这一连几日,他总吃不上一口热饭,耽搁这一阵,也属实是寻常。”
见郑轩的脸色略有好转,严江赶忙趁热打铁:“你是那位赵阁主器重的傅公子带来的人,就算暂时供他驱策,你与他的关系也并非主仆。来者是客,他愿意招待你,你就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客人。我娘过去最爱同我唠叨,说这世上的好事,最忌讳等待的时候缺乏耐性,折腾得越少,好事越容易自己找上门,你好好地等在这里,瞿歆那厮过不了几日就会自己找回来,切莫再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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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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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解了僵持,赵容便自敞厅内徐步迈出,朗声对二人道:“你们商量的如何了?”
郑轩已不如刚来时那般急切,但眼中的忧虑并未全部消除。
“看来是商量好了,有个消息,或许与你哪位瞿大哥有关。”赵容自袖间引出一柄折扇,在掌心掂了掂,迟迟没有打开。
郑轩望向赵容,眼中一片迷茫。
这一日的赵容似乎颇有兴致,并不同于先前几日的不苟言笑,只见他嘴角微扬,开口时声音尤为清朗: “五大门派定于下月中旬举办一场武事,届时就算不能参与,瞿大侠也必定会到场,你盼了这多日,想来该是有个着落了。”
郑轩本来得了严江的安慰,苦色已见缓和,经赵容这样一说,他立马紧张起来,蹙着眉头催问:“以瞿大哥的性子,他在那里现身,能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