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番外(25)

他不记得自己这些天睡了几个时辰,一日三餐有什么样的吃食,所有的感知似乎都系在了沙坑里的那堆乱线之上,哪怕闭着眼,他也总在不由自主地推算,眼下的分布是何种模样。

越是如此的全神贯注,越是令他的体力消耗得飞快,一等心神放空,他便感到四肢百骸的每一处都滋生着漏隙,要将他的气血倾散在躯体之外。

日光正盛,他却忽感眼前罩上了一层雾气,所见种种,都模糊了轮廓,渐渐连形状都分辨不出。

冷不防地,他感到身下一空,他努力想去分辨,是否是从某处失足追跌,但眼前的蒙雾忽而转为深无边界的黑暗,仅存不多的意志即刻如烟云般消散。

“醒了?”

聂堇环顾四周,所见的陈设陌生又熟悉,呆坐了好一晌光景,他才发觉自己身在何处。

他掀开锦被,急忙要下榻,脚才落了地,膝下却猛然一酸,就要往身前栽倒,傅征斜坐在窗边,神色慵懒地支出一手,恰合聂堇所需,正正揽在他胸前。

聂堇借着支撑站稳,傅征也并不得寸进尺,迅速抽回了手,神情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手一伸,就算聂堇真正摔倒,他也并不是十分在意。

如此一来,聂堇更以为差错在自己身上,不便于此地久待,尽管双腿麻木,却还是竭力持稳,试图朝门畔迈步。

“我抱你来的,算是你的救命恩人,连那个卖艺的小子都知道说几句感激涕零的废话,你便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傅征本意是想开个玩笑,聂堇却作了真,他与郑轩的处境何其相似,受了自己还不起的恩惠,如今追讨上来,就算不经傅征提醒,他也知道空说无用。

聂堇满心的焦灼无措,脚下迈不开,面上更透着仓皇,他不该躲,当下也无处可躲。傅征挡住了前路,笑意张扬,仿佛见到了兔入虎穴,注定要吞下眼前的腹中之物。

傅征冷嗤一声,笑中带谑:“想好了,便说罢。”

话外之音,是要他立即给此前挑明的心意给个答复。聂堇眼下终于能听得明白,如果只就着字面意思,谢过傅征前一日的照顾,今日要对付的,必定又是此前不敢直面的暴怒。

他清楚傅征不可能对他拳脚相向,恼怒透在面上,仍是一种心智尚未成熟的体现,或许过不了多长时间,傅征就能学会隐忍,将梗于心中的不快掩藏得毫无痕迹。

到那时,傅征就已迈过了少年人的阶段,不论境况如何,都能沉得住气,不为情绪所驱使,他与傅征之间,将有更多的秘密,不会同彼此言明。

聂堇情不自禁,抬手抚上傅征的眉骨。

他们原本身量相近,如今他却要微微踮起脚,抬着头,方能顺遂地触及,肩廓也从不知何时起,大了远不止一圈。

日光从正面投来阴影,将他完完全全地笼罩在内,已是深冬时节,胸腔内却总蔓上一股热潮,催迫着他,只能前迎,不能后退。

聂堇微垂头颈,发出一声近似自嘲的轻笑,“同你相好的,我可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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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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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堇性子内敛,傅征本以为还要经历一番迂回,不想却意外顺遂,如此一问,被动的倒成了自己。

傅征失了挑逗的玩味,略显慌张地为自己辩白:“当然是第一个,我岂是江铭越那样的亏心汉?好着一个,还惦记着无数个。”

傅征仍对江铭越念念不忘,聂堇觉得好笑,故作郑重地反问:“你不是,我若是,又该如何?”

傅征听不进这样的话,当即怒目圆睁,聂堇看着惹过了头,便凑近了,用额头抵住傅征的胸膛,

“学堂里的功课不好好做,外面没少听见那些浪荡子的行径,这下倒好,还连累上了我。我若不答应,你便要同我翻脸,从前的情分都不作数,你说,这叫什么?”

聂堇或许并不喜欢自己,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为他成了断袖,傅征不是没有过类似的顾虑,可他认定了的,一旦起了头,就决计不会在半途停下。

他宁可与聂堇不再往来,也不愿意总是被蠢动的心绪折磨,在心上人面前时时勉力克制。

“你既答应了,就表明我不是自作多情。”傅征揽住人,嗓音低沉,“若是你先有的心思,兴许能憋一辈子,埋进了土里,也没人能知道。好在我是个混的,你躲也躲不掉,往后怎样,要多想想自己,我不是你那木头师父,成天价儿地给冷脸,不把你当个人。我同你好,是想看着你高兴,我若生气,那必是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让我看不过眼,你若不再犯,我自然没有同你置气的道理。”

聂堇挨着傅征的肩,收紧搭在对方腰间的手。如此亲昵地靠近,聂堇的心思却渐渐冷静下来,其实至此他还未能想明,往后要如何与傅征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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