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番外(177)

旁人的纠葛,应当由旁人来了解,此事究竟不与自己相干——男子定了念想,正欲撤开双手,陡然自额顶向下蒙住了视野,随即而来的,是传自胸口的闷痛,再瞥见光亮时,已是天地倒转,耳鸣嗡响不休。

“我当你是朋友,才敬你不同于旁人,未想这般龌龊之事,你竟敢于施手?”

窒闷一阵胜似一阵,赵容很快涨红了脸,面容未施妆粉,五官却依然扭曲了形状。

傅征从未见过赵容狼狈如今日这般,他努力想从对方眼中找出懊悔和歉疚,却不管他如何加力,投入眼中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不屑与桀骜。

这一生如幻似梦,他曾以为自己能抓住一切,临到头来,想要留住的,一样也不曾眷恋于他,如今再多一桩罪孽,似乎也无足轻重,更何况溯及前因,此人也并非无辜……

就要收紧指节的一瞬,廊道东南侧,遥遥传来一声朗喝,“且慢!”

傅征刚被引开视线,腕背便蓦然抵来钝痛,再回神时,已见一个宽阔背影不留一隙地掩住了赵容的侧身轮廓。

“崔逸?”

傅征惊讶识出眼前这人,思绪更加沦入混乱。陈经自廊道另一端走来,却似这里的主人一般,才于廊亭正中站定,便兀自抢先启声:“傅庄主,赵阁主为人慎重,今日之举,势必有其隐衷。”

崔逸此前同傅征相距最近,先前那一刹,他已看出傅征要取赵容性命的意图,此时无论如何不是迂回周旋的时机。陈经说话间,他急切地想将赵容搀到旁侧,以防傅征突袭,未想却被赵容奋力甩开,非但不闪不避,还主动前迎一步,恰为傅征伸手可及。

“无怪聂公子要取这人的性命,齐钊的手法,我向来感愧不如。”

赵容的声量并不甚大,口吻也未添任何情绪,字字冰冷,无波无澜,偏就是如此,让傅征眼中的震骇瞬时窜盛:“你胡说!我娘活得好好的,齐钊将她照料得……甚好,聂堇他……是你撺掇的,他什么也不知道……你胡说,统统都是胡说……”

本来暴怒的声音,渐渐转为疲软。崔逸绷紧的心弦,不知何时起自行松卸,他看着傅征垂身下地,忽而发觉自己好像站错了方位,其实脆弱得需要扶助的,根本不是此前护在身后的赵容。

事情原委如何,对他来说并不甚重要,令他迟滞在此的,无非只是困惑,困惑一个月余前还睥睨众人的狂傲青年,今日一见,却似一个无力行路的婴孩一般,时不时地嚷叫呼唤。

该是何种的绝望,会令此人失神至此?

崔逸凝住傅征的背影,任由思绪远去,俟了良久,终于被陈经的声音引回注意:“傅庄主,逝者已逝,你我无力还补,须得节哀顺变,保重自身……”

先时说了这话,崔逸还颇以为然,既是丧亡至亲,总要有个人出声关切,哪怕只是出于客套。可重复不下十次之后,在他听来,陈经的话渐渐无别于和尚念经,除了令他头疼之外再无效用。

他实在忍受不住,狠一发力,将陈经拽到跟前,“你听他嘴里反复念叨的,可是那个姓聂的?”

陈经将眼一闭,不等崔逸再说,自先有了决断,即刻赶到傅征近侧,“傅庄主,聂公子的下落,我打听了数日,虽不甚明确,但……多少有个眉目,何妨安坐下来,细细说知与你?”

崔逸先见傅征不为所动,忍不住轻啐一声,低声自语:“当他是个巧嘴,原来却是个拙的,不过一个旧识罢了,又不是抵得上用场的灵丹妙药……”

接连涌出的奚落念头,正令崔逸心思忙乱,才将视线拢定,却见傅征微挺起脊背,似要拔身而起,崔逸环顾四周,并未寻见可疑的人形,再将视线投回原处,竟不由得嘴唇微张。

原先理智尽失的这人,未借任何辅物,在廊影下挺直身形,尽管险些跌足,却仍执着步近了陈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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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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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已过,许是节气转冷,赶路的行客往来仓促,还未来得及备足衣物,这座距城不下百里的偏僻酒肆,傍晚歇足的客人格外之多。

酒保少见有这样热闹的光景,偶尔腾出手来,总忍不住朝四周瞥看。

这里由他一人经营多年,兼了掌柜和跑腿二重角色,忙碌之余,也颇想寻机增广见识。行路越远的,他便越是奉上热络,有时宁可用远乡秘闻抵换酒钱,让本就寥寥的收入更增惨淡。

日头将隐一半,走进来一个行装朴素的青年男子,刚一寻好位置,不等落座,酒保便迫不及待的抢上前,“敢问侠客……从何处来?”

张岚身形微顿,细长的眼裂稍稍一眯,立时添重了狐疑:他既是文士打扮,身上也未携惹人注目的兵器,“侠客”二字,如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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