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番外(164)

相别未久,他才奔忙完一段时日,正想见见柳跃,给耳边添些聒噪,但尚还不及逢面,迎来的即是这样的噩耗。

由是他冷声催问,关切之深,甚至使得张岚也扭转态度,不再坚执来此之前的推断。

见了五官完好的尸身,早前的鲜活面目,更加令人痛心难扼。

这般年轻的人,往往不会用棺材盛放,见了这世上仍有惦念的人后,就该焚烧为灰烬。

但看傅征的悲痛表现,柳跃的死因俨然更加扑朔,张岚终于抵不过心内窜烧的暗流,遵着傅征的意思,眼望四人齐上,合力将柳跃以棺木乘走。

傅征本就牵涉一桩大案,如今尚未论议清明,官府里的专职仵作,动用总是有碍,游走于乡野之间的疑案断探,大多闻声而往,以争逐热闹为立世原则,更不足取信。

宽敞的堂厅内,人员进出不断,接连过了数轮,耐得住的,勉强还能坐在堂中,反复打量傅征的神色,耐不住的,则已另寻他处,将想要托求之事,转至其他门楣。

傅征良久眉头深锁,眼看一日将尽,诸多摆在案头的大小事宜,尚无一分进展,屡次上前催促的人,相继也寒了心,打算另寻一日再来拜访,接连步出堂厅。尚还留在傅征身边的,最终只余下聂堇一人。

夜还未深,门扇大剌剌地敞向两边,院外暑热稍降,驰入的骤风尚还具着热度,仅是这般,竟引得聂堇猛呛了一声。一向举动轻盈的人,一声催咳出来,居然仿佛要掀走房顶一般,尽管聂堇即刻做了收束,再未有更激烈的声响发出,傅征也难忍下惊骇,正待举步,一个急急纵上阶台的小厮,使得傅征不得已将头偏向另外一侧:

“禀庄主,齐公子在外求见。”

深夜来访,与聂堇见过的慵懒面孔实然不符。

但任他如何质疑,这人想要面见的对象,原也只有傅征,他思索了一会儿,心想两人若有秘事相商,届时必定要吩咐他避退,他既本来多余,多留上一阵,只会显得更不识趣。

聂堇寻见窗根,不发一声,便已储了力气,打算引身纵出,却在这时,傅征猛自座上惊起,聂堇尚还不及动身,便见脚下投来一面宽大的影斑。

无须多说什么,聂堇已然知道,傅征是想让他留在此地。

细流与斑点占满了他的额头,看不出他是冷是热,总之经受不住,傅征本想将人拢在自己怀里,可进来这人甫一跨上阶台,他便转了视线,再想不起回顾。

傅征这日见的人,不管是气急败坏就走掉的,还是耗得过久,再支不住耐性的,各个都落得一个灰头土脸,神色恹恹,齐钊走入堂内的时候,恰是与众人形成鲜明对比的神采奕奕。

聂堇勉强将肩颈拔直,正才迎上这人,便见他忽而神色一黯。

傅征才说了柳跃被人袭杀一事,齐钊眼中即刻染上了怆然之色,如何感同身受,已清楚无疑地挂在面上,不留片容人质疑的余地。

聂堇心下诧异,但转念一想,或许早在自己之先,齐钊便与柳跃相熟,当真悲哉哀哉也说不定。

可看傅征愁闷了一整日,齐钊说了不多几句,便不禁微微勾了勾唇角。

他难得有一瞬,感到难以描摹的怅然自失。回想起来,自从越过孩提时光,除了卧床暖枕,他为傅征所做的,似乎便不再剩下什么。他的确从未思量过,如何该令傅征多笑上一笑。

他有诸多借口,两人之间的疏远生硬,他尽可以推诿给楚敬川命给他的差事。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与傅征的奔逐相比,他所做的,无非是些跑腿送信的小事,只是稍稍费力,并不如何劳神。

倘若想要排解愁闷,自己这个知心人的角色,究竟够不够格,聂堇稍看一眼傅征此时显出的轻惬,心中已自有了答案。

他终究是个多余的人——

聂堇垂下视线,到底觉得自己碍眼。两人言谈之间,似已丢开了这日的悲耗,转为对江湖风云的畅言指点,较之傅征结交的其他人,齐钊的确别有一派风骨,名门也好,朝堂也罢,都不存哪怕一分忌讳,正如傅征最为欣赏的那样,句句切中心坎。

再受待见,聂堇也认为自己不过是个走差,听得多了,只会徒增无法触及的妄想,他因而转了身,不泄一丝声息,却还不及敞步,便听得一声刺耳的冷嗤,紧挨着身侧逸出:

“聂公子若是不赞同我此前说的,大可以道出自己的见解,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岂非存意要驳傅庄主的面子?”

按说自己背对这人,步子又放得轻盈,合该不至于还未动身就教人察觉,待他回头一瞥,但见傅征的目光投来,他便知道,原是傅征这里的注目,引起了齐钊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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