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本朝四大将中之三,都曾冷不防遭了偷袭,有千军万马做遮挡者,尚且做不能提防完全,一个新起的武林后生,倘若一点儿都不显出畏怯,倒也将在场的诸多人看轻得太过,令太多人脸上无光。
“各位既然肯赏傅某的脸面,这晌便将自己的名牒留下,教本庄逐次抄录,抄录完毕,且请前往再去后院领刻铭牌,待到十日之后,自会有人前往各位的居所,将参与金鸾大会的安排逐一禀告。”
这晌话音才落,即有人高喝出声:“骗子!”
零星有几人附和,但见得周遭人冷目逼视,各也垂下头来,躲闪目光。傅征似乎早料到有此一番,酝酿了些时,接又微仰脖颈,运力于胸,激荡出洪音:“诸位的顾虑,傅某并非不晓得,铭牌并非参与大会的唯一凭证,事前未经报名者,当日会专设一座擂台,为今日遗憾未至的武客作出补偿,诸位辛苦一遭,理应多得些便利,然今次参会之人,为数实然在傅某意料之外,今日之举,本是想事先作出筛选,将实力相当的对手稍作匹配,既然难平众议,不妨就剔除此节,眼下若无异议,诸位即可自行回返,切望养精蓄锐,以待来日之会。”
--------------------
第88章
================
这晌说毕,场中顿入一片哗然。
有人惧于傅征的声威,只敢小声议论,也有人放肆无忌,当即爆出怒骂,指责傅征仗借名气,摆弄于人。
话音不分荤素,傅征都顺从接下,正已做定了安抚,接连有数十顺应安排,步出院外,乍然横撞出来的一道身影,却使得他脚步一滞,眼神也不由凝定。
“傅庄主,你近日可曾见过柳跃?”
张岚这晌现身,傅征实然感到意外。这日所来的,皆非参与过断骓岭一役的门派,傅征本已下定主意,自鳞州当日结交的一伙人,能邀来头目的,定于三日之后会面,如何与会,但凡于他有过助力的,届时都要多予些名额。此举尽管有失公平,但当此之时,若不集聚人心,势必会有人以此为由,从中离间,破坏他所谋设的前景。
他既是存意偏袒从前相助过自己的一方,见了张岚,实然不该感到心虚,可却不知何,张岚才走近了些许,他便感到胸口震跳剧烈,任他如何调动内息,都无法施以抑束。
一看来人面色,纵是立于傅征旁边的侍卫,也都看出了张岚面色凝重,显见所禀的必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待到质问罢柳跃的下落,傅征的脸色随即遭了浸染,比对之下,俨然与张岚如出一辙。
这厢逼问完,傅征甫一语塞,庭院里尚未走开的武人,立时吵闹喧天,趁在引来街坊之际,傅征催动人手,以监囚相要挟,这才逼退还想声嚷的一众人,便在这时,倏然降临的另一道身影,终于令他紧绷起来的心绪稍得松弛。
“张兄,”聂堇一见两人面色僵冷,便忍不住诧异开口,“贵派弟子的操练,张兄今日不必盯看了?”
两人锋芒正对,聂堇本想稍稍支开一点,未想将才说得一句,竟引得张岚寒光怒转,仿佛猛兽见了猎物一般,当即就要扑身而上。
傅征到底不惧这人,横身一闪,将聂堇身前堵得几无孔隙,“柳跃当日是来寻我,走丢了,罪责只该算在我头上,与阿堇有何干?”
在张岚眼中,两个足有实力自保的人,此时相互作掩,正是沆瀣一气,虽不至于事先有串通,但越是举动划一,便越显得虚伪可恨。
他冷嗤一声,仿佛见了极腥臭的物什,憎恶于正视:“二位的关怀,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受得。我却是不懂,傅庄主要谋划的大事,究竟与柳跃那小子有何干?他无父无母,自小流浪,谁对他稍稍担待上一点,他就视为亲长,对着那人剜心掏肺。如今遭了暗算,凶手便是连眼都不屑一眨,仿佛碾死的不过是只蚂蚁,搜来索取,也只有我这个不受待见的人,想得起来要替他讨个公道。”
张岚此时说话的口吻,实然添足了讥刺,根本不是傅征识得的唯诺模样。
傅征耐不住诧异,脱口即道:“柳跃非敌非仇,我纵是要报复人,缘何要报复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张岚嘴角斜挑,神情不屑,“管你如何说法,当日从贵宅之中抬出去的尸体,如今已被我在三里外的岭谷之中寻得,你既强充不知,那便随我见了尸身,我与他数年交情,总不至于认错了他的面目。”
所言虽然荒唐,但张岚一向恭谨自持,从未有过信口杜撰的传闻,傅征越听越觉慌乱。
他在家中排行最末,聂堇与他年纪相仿,早先相处起来,也不过是同龄的玩伴,他总想有个弟弟,越是跳脱无忌,越讨他的欢喜,他从初见柳跃的那天起,就有种说不清的亲近感,因而多番纵容,全部计较柳跃处世的仪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