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番外(147)

延想间,二人已来到了篱墙之外,两人才止了步,便有一名侍女疾步走出,一见傅征的面孔,便显出顺从安排的恭敬,即刻开门迎入。不消傅征吩咐,两人一经入内,一众仆侍便排列而站,行过礼后,循次走出院外。

聂堇看着一众人消失在深山密林之间,念头愈发杂乱。

这些人的打扮举止,都与平日跟在傅征身边的人差异极大。如今替傅征操持琐事的,大多都是出身贫寒的武人,即使得了数量不菲的赏钱,也都只将用使倾在必要处,鲜少在衣着上花费心思。

发觉聂堇脚步迟疑,傅征下意识将手抓紧,却不多说什么,只是尽可能克制的力道,将聂堇往前牵带。

屋子里只有一间厅室,绕过一道屏风,即是西首卧房的所在。接待的主人不现身,竟是要客人绕进里间去寻——这使得聂堇无法不感到诧异,但傅征的手从始至终不曾松开,聂堇再怎样忐忑,也都因手心抵来的温热而得以抚慰。

再穿过两扇屏风,循至卧房最里侧,红木雕成的榻上,坐着一个眉鬓微霜的妇人。

聂堇呆看了一晌,双眼越发不可开移。傅征尽管不是头一次来,眼中也为激动所盈满。

任是怎样的激动,看得久了,也无法再延续得与起初无二。甫见聂堇目光便宜,傅征便将胸一迎,沉下声量:“娘,我将阿堇带过来了。今日来,是想让您成全一件事——”

聂堇几乎下意识猜到了傅征即将要说的话,慌忙张起手来,惯常的迅捷,却未能在傅征的截击下得逞,他稍一使力,便扼住了掐在手中的腕关。随着一股热流渗入,聂堇忽觉浑身上下都似化作了木塑,不光是动弹不难,热焰一撩,不盈刻便有吞卷之势,即要将他整个人覆没其中。

才将聂堇制住,傅征将人揽在怀中,降身而跪,“娘,我与阿堇至今尚无名分,今日带他来这儿,正是想让娘来做个见证。这多年来,阿堇伴着我,吃了无数的苦,受了无数的累,诸多磋磨,皆是因我而获,我想给他一份安稳……”

从如何逃出饮剑山庄,如何在楚敬川座下得了指点,如何引领一众江湖人远自鳞州翻山越岭……傅征似乎要将过去三年的经历在这一时全数讲毕,拉着聂堇的手,始终不肯松开微厘。

省却了诸多坎坷,落在聂堇耳中,皆是不可说的酸楚。但说得久了,仍有许多事情难免平淡,便在这时,他忽而发觉一处异样,“傅征,傅征?”

聂堇催出疑声,傅征却不为所动,此前施用的牵制法子,傅征心分而用,总是忘了加固,聂堇猛汲了一气,即刻催散开来,他横抢到傅征身前,强力将人拽起,“夫人他……这究竟是……”

他先前碍于傅征的所请,颇不敢同许氏对上视线,眼下却彻底失了顾忌。因为稍一注目打量,即能看出许氏神态的僵硬冰冷。

气色也好,肌肤也罢,许氏的状态都看不出异常,时而眨动的眼皮,也令许氏的眼中不乏神采。可是这样的神采,到底与聂堇过去所见的许氏不同。

纵然多年未见,聂堇一见到这人,便以长相为断,认定此人除了许氏之外,再无可能是旁人,他这一时的惊疑,都是起自许氏对待二人的冰冷反应。

傅征持住镇定,将手搭上聂堇肩头,徐徐将人拢回,“娘是被那位齐钊齐兄寻回来的,至少活了下来,养病的事,只管慢慢来就是,万勿将娘迫得太紧。”

聂堇虽是得了安抚,却难禁住诧异,“怎会?那位齐兄,你与他相识,迄今还不足两月,他怎么可能——”

榻上毕竟坐着个人,这人甚至还是傅征的母亲,一觉傅征凑近过来,聂堇便窘得满面红涨,焦躁起来,周身上下的煎熬,比傅征先前使弄内力时的手段更甚有之。他慌不迭将身一卷,紧扯住傅征的袖口,一径将人拽至院内,才见窜起的绯红稍有退却。

“躲什么?你我已在我娘面前定了终身,我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聂堇忍不住引起一掌,将要落下来的时候,傅征索性闭上眼,不躲也不闪。聂堇已然知道,若是落下去,自己更不能解气,于是敛了动作,两手拦在身前,重重冲着傅征胸口一推,“夫人幸好还不清醒,若是知道……若是知道你同我这般,我……”

既未带着哭腔,口吻也难觅委屈,能听出的唯有自愧。

傅征最听不得聂堇这般说话,他不管不顾地抵上前,又一次将人揽在怀中,“都是我犯的浑,我明知你不情愿,一再迫着你到如此田地。你只管怨我就是,我娘若是醒了,都交予我来同她开解。你晓得的,我一旦认定了,从来都是抵死不改,就算我爹还活着,我也一样要他在这里做个见证,你既然清楚我的禀性,就不该一再逆我的意,教我难做,娘既已答应过了,往后你就该全心全意跟着我,师父有什么安排,我一并替你拒了,你想出去游玩,我即日便寻人送你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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