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番外(132)

头顶没有遮挡,越过山头的日光,终于映在了齐钊面上,睁眼起身的动作尤是从容不减,但身形甫一支稳,他便立时转换了神色,凛然对郑轩道:“你且让开,这处机关应时而动,生门开闭,合于一日生机轮转,眼下当是辰时初刻,正是酝生之初,轮转之始,且让我试探一番。”

郑轩掐住额角,扼下恍惚:“为何选在这个时候?”

“昨夜你我都见到了,我本以子时为始,反复试探,然迄至寅时,此处也未显出任何变化,眼下除了日升时分,还能以何解释生门之‘生’?”

不停下搜寻,总好过静定不动,郑轩不想再因迟疑耽延时间,当下连声也来不及应,惶惶然就随上了齐钊的抛掘动作。

过不一时,郑轩便听得脚下嗡然一响,似有某样重物,坍坠至某个角落,他正要催促齐钊,那知将一回头,便见得此前齐钊的所在,地面下凹,显出一个黑洞洞的缺口。

眼前的所见,一件件都证实了齐钊的所言。尽管疑色未褪,郑轩也来不及再深思,眼看先前那道门洞即将关闭,便竭力纵出身,堪堪躲过了石闸碾压,重重摔在甬道中央。

郑轩摔得眼冒金星,洞室内十分昏暗,仅有自石缝间些微穿入的光亮,勾勒出洞穴的轮廓,再要往尽头看,唯能见到黑漆漆的一整片。

郑轩并不害怕,但总难抑下心中茫然,忍不住呼唤,“齐兄,齐兄——”

迟迟没有回声传来,甬道悠长到仿佛没有尽头,郑轩脚下踉跄,眼前也越见迷蒙,但心里却清定了许多。他知道,不管齐钊所来为何,到了这种关头,能依赖的唯有自己,他须得紧随脚步,不论齐钊是否已经接近目标,他至少要给对方添个绊子,不能让此人轻易得逞。

齐钊的种种异样举动,身体上虽是虚弱难当,心思一澄定下来,再作思索,于郑轩而言,似也无甚繁难。

打发走的一伙人,或许齐钊本来就不需要,所以那般顺遂地让自己得了手,而昨夜的一番折腾,也无非是消耗自己气力的一种手段。尽管武力不及人,齐钊也总有法子让武力更强的人为自己驱使,越是示弱,越容易让同伴或对手相信,根本不用提防于他,哪怕生了戒备,也不会忌惮到担忧此人会危及自己的性命。

郑轩念想一起,更觉得齐钊此人秘密重重,嘴上说着为湛安王府奔命,实际的打算,或许只有自己本人知晓。

但除此之外,郑轩并无延想更远的心思:齐钊是什么人,所图为何,此地的设置是否同瞿歆的失踪有关,种种疑难的答案,都与他眼前的处境无关。

先开始的一段,他还能借溢入的天光勉强辨别时辰,再走得上百步,眼前的所见,便只有清如一色的沉黑。仅是步行,他已有好几次险些被脚下的石棱绊倒,原本担怕拖慢步伐,他还不愿将过多的重量倚在身旁的石壁上,但坎坷行了又一段,到底无法再支撑,过不一时,已从起初的稍作撑扶,变成完全攀挂着石壁而行。

尽管如此,脚下仍然时不时地磋跌打滑,双腿还在挪行,负累最重的,早已转成了肩背。

他心里有些许动摇,但念头一定下来,思及瞿歆与自己紧握双手时的面目,便是嘴里吞含的血腥味,也能眼也不眨地迅速咽下。

倘若这条路的尽头即是瞿歆的所在,他纵是死,也没有一丝遗憾可言……

·

旌旗蔽空,红日将垂。

起伏绵延的山岭侧脊,在马啸风嘶之中,被映上了金红交杂的灿丽颜色。

兵马浩浩荡荡,蜿蜒折转于曲折山径,弓手炮手,垒石高车,自称屡经杀阵的年长兵将,大多也从未经历过如此一般浩大的场面。

相较之下,岭谷中的敌人,这时却安静得异乎寻常。

便是连一个望风观瞧的斥候,战阵中的兵士也无一得见。

一支小队择东向而驻,对着的地方,莫说是人,就是连稍显高大的树木,眼前都见不到几株。

从正午立至傍晚,对一众训练有素的兵士而言,实然算不上什么折磨,但毕竟耐不过无所事事,一名裨将望看得眼酸心疲,忍不住朝身旁扬声:

“这些贼子还不肯冒头,莫不是因为被吓怕了?”

主将手握长枪,当下掌心用力,将枪柄攥得更紧,面上却难见波澜,另一名裨将等不及吩咐,抢先应道:“无怪他们害怕,十万兵马,调自四境各州,合并操练,足足筹备了一整月,时下才动身出发,我朝以武立国,鲜有边衅,征得你我出面,也算是抬举这些人。看眼下的形势,不如由本将出马,先去闯个头阵,让其他营阵的人瞧个清楚,同样是习武,遭这些江湖人蒙骗,鼓吹什么至高武学,实则根本经不得你我一戳一刺,早早流散了去,再别像从前,非得抬举那劳什子的五大门派,连天家也受了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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