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应该抓住当下。
反而他很积极地想要把婚礼提前,“这段时间厂里下岗职工在闹,棉纺厂已经是半停工状态,我有的是时间,我们就尽快把婚结了。”
想法一致,说到结婚,就开心,开始商量细节。
德芬想到他下岗后就要朝外掏钱了,可能一两年内都没入项,便说:“别办酒席了,那要花好多钱。我们去相馆照几张婚纱照,然后领了结婚证,把至亲之人请来吃个饭,就算完婚了。”
“可是这也太俭朴了。至少,至少办个十几桌吧。”
德芬含笑摇头,“如果你实在想要给我一个印象深刻的婚礼,那你带我去省城看烟花秀吧。我听电视新闻上说,香港回归,省政府要在人民广场前经流的长江游轮上举办烟花秀表演,庆祝这一千载难逢的盛大喜事。”
“好,我们就去看烟花秀。”韩岱山将德芬搂紧,吻着她头顶的黑发,“德芬,记住我这会儿说的话——等我韩岱山发达了,我一定要给你补办个盛大的婚礼,在我们乡下老家开六十桌流水席,我要把雀儿沟村和三庙村的头面人物都请来吃席,晚上再搞一场烟花秀,让十里八村的人都看得见!”
第40章 世事颠颠倒倒。
顾晓华怎么也没想到,尽管老丈人叫他不要指望了,可他仍旧还做着升职加薪的梦呢,突然有一天他竟变成了下岗工人,他觉得自己肯定进入了梦魇。
一九九七年,他丢了让村里人人人歆羡的铁饭碗,没工作了,这距离他九三年大学毕业后工作才进入第四年啊。
时间不知不觉就步入了一九九七年,国企改革进入快速道,下岗潮席卷大地。大学生不吃香了,大学生也下岗了,现在国家已经全面取消了工作包分配政策了,讲什么市场经济,讲什么双向选择!
顾晓华好恨呐。
这与从小父母、长辈、老师,给他灌输的“只要把书读出来了,工作和户口都不愁了,从此捧上金饭碗,怎么摔也摔不烂……”的思想背道而驰。
原来,世上会变的除了人心,时代也是在不断变化的。
不是大学生不吃香,顾晓华其实也明白,还是背景不够硬呐。其他大学生都没下,就他一个下了。
张德生年纪大了,机械厂要死不活的,他看不到前途,虽然离退休还有些年头,但是他已经没什么干劲儿了。朱洁丽办了提前内退,张娴雅顶了她妈妈的岗进了厂子。顶岗制早就废止了,所以张家这是有把柄被人家抓住了。这一波下岗潮中,他顾晓华这个张家的上门女婿就不得不成了牺牲品。
人家肯定不能让张家啥好处都全捞到啊。
张娴雅一直赋闲在家,人那么年轻,如今世道不景气,不能一直耍起啊。张德生便趁着自己还有些权权力,想了办法让她顶岗进了厂,是个文职,工作很清闲,坐办公室,工作环境好,她这才安定下来。
结果下岗潮一来,张娴雅进厂本来就不合规,国企接班制已经取消了,所以厂子领导班子考虑到这个事情的影响,张德生也担心下岗工人揪着这点闹事,连累领导班子所有人,于是在第一批下岗名单里便主动把顾晓华加进去了。
这对顾晓华而言,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国企改革几年前就在喊了,但是顾晓华完全不担心自己,觉得这与自己无关,下谁都下不到自己头上。莫说他工作能力强,受同事们欢迎,况且岳父岳母都是厂子里的领导,谁想哦!
他工作没了,没了收入,但张娴雅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却没减少一丝一毫。
他下岗后,家里经济日益捉襟见肘,顾晓华才从一头懵的状态中逐渐清醒过来。
眼见家里只有出项没有进项,且他那点存款肉眼可见地减少,顾晓华才终于接受了自己下岗的事实。出去转了一圈儿,以前那些老同事们,干啥求生活的都有,蹬三轮的,卖饼子,烤红薯的,扫大街的,批发市场水码头当搬运工的……
当然,还有少量一些人,抹不开面子,不愿去做那些又脏又苦又累的活儿的,顾晓华却亲眼见到过他们的家属趁着天黑在菜市场偷摸拣烂菜叶子回去的。
叫张娴雅去拣烂菜叶子回来吃,是万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就是在这么个艰难的环境下,她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丝毫没有收敛,该买买,该穿穿,该玩玩。
他以前的工资要上交,要给张家买菜买米买油盐酱醋。如今张娴雅工作了,她的工资却是一分钱都不拿出来。
怎么办?
他得找钱,他是男人,男人不可能反倒伸手找女人要钱花。
庆幸他大学专业学的机械专业,是有点技术傍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