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舒晟没拿正眼看简臻,只意识到身边有不同寻常的波澜起伏的气势,他不得不扭头看去,发现那股气势的来源竟是习惯不声不响的简臻。
“廖先生早上好。”简臻礼貌地说着。
廖舒晟扬扬眉毛,端详着简臻,不知道简臻葫芦里买什么药,也不吭声,等简臻向他说明。
简臻遂尽量保持沉稳地开口说道:“我知道廖先生和廖家里的其他人都不满意廖牧老师的决定,都很反对由我来当廖氏漆艺的继承人,可是老师的决定已经做好了,我也打算接过老师交给我的重任,所以现下这种廖家人和我们僵持不下的局面,应该有所改善。”
廖舒晟狐疑地盯着简臻,问:“你要怎么改善?”
简臻回答:“比试漆艺,和当年决定谁是继承人的时候一样的做法,我来和廖家中技艺最高的人比试漆艺。我想你们大概不会拒绝,我是外姓的学生,你们是廖家本家的人,天生的就比我有优势,你们大可以借此用精湛的漆艺将我打倒,让我一败涂地,再也不敢肖想继承人的身份。”
简臻扭头向厅室里提声问道:“老师,可以吗?”
就在不远处一脸惊喜地看戏的廖牧立马上前去,连声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这么做再好不过了。”
廖舒晟阴沉沉地瞪着廖牧和简臻,但压着他的脾气,没有跳起来嚷嚷着反对。
廖牧给廖舒晟施压:“哥哥,你不可能不答应吧?我们当年不也是用这个办法选出继承人的吗?”
“哼!”廖舒晟低吼一声,站起身来,横眉倒竖,微颤着手指了指廖牧,又转换方向指了指简臻,沉吟一下,发现暂时没有任何一句准备好的谏言适合用于此时,便摔下手,那正气满满的愤怒中带着点不可思议,背着手起身离开了工作室,大概是回去找人商量了。
难得廖舒晟这么早就肯走,廖牧本来就高涨的快乐情绪再往上涨了两层,将简臻扯到一边说悄悄话:“想好了?决定要答应接住这份重任了?”
简臻稍带羞怯地笑笑,“嗯,我决定了。但是老师,我可能会做得不好。”
廖牧乐呵呵地揉揉简臻的脸蛋,畅快说着:“试过了再说这种话。你这么勇敢地站出来,主动替老师分担,老师已经觉得非常欣慰了。但是你这脸啊,”廖牧又揉了两下,说,“瘦了,手感都不一样了。”
简臻的脸蛋被廖牧控制着全往脸中央挤,她被挤得口齿不清:“我没事的,就是鼓起勇气的过程太漫长了,营养跟不上,我正常生活两天,肉就回来了。”
廖舒晟经过了一天的商量和思索,隔天就又一大早去到廖牧工作室,威武地双手叉腰告诉廖牧,廖家一致决定让廖云代表家族参加比试,廖云是小辈中技艺最成熟的。
廖牧自然是答应下来,并将比试地点定在了工作室的小院子里,开始日期定在两天后。制作漆器的用时极长,光是髹漆一项工艺就要花费至少十数天,故比试时间定为一个月。
比试开始当天的早上九点,廖云和简臻就位,分别站在院子里的一左一右两张桌子后,静待廖牧的指令。
两位选手必然很紧张,观赛的大多数人也很紧张,皆是大气不敢出,而比试的主持人廖牧却一派轻松,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穿着一身雅致的旗袍,宣布道:“比试的题目是泉眼,你们两位好好思考,好好发挥。”
廖牧会出这个题目是因为她这些天时常回忆往事,忆起当年和廖舒晟、廖舒文比试漆艺的事,也忆起很维护她的父亲。廖牧带着一抹温馨的浅笑凑到廖舒晟身边,说:“哥哥,以前爸爸给我们的题目是河流,你还记得吗?水是最能体现廖氏漆艺特点的纹饰主题,我出这个题目也是因为想到了过去的事。”
廖舒晟盯着比试现场,百忙之中瞟了瞟廖牧,嫌弃地说:“别嬉皮笑脸的,你严肃一点。”
廖牧:“……”
上午快十一点时,范旻远也抽空过来凑热闹,廖牧瞧见他,只笑笑,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范旻远的到来,仿佛他是一位经常会来的老朋友。
而简臻也没有太多反应,看了范旻远一眼,知道他在,便继续低头干活。
自从上次简臻把范旻远叫到家里去掏心掏肺地聊过一次之后,她和范旻远的关系亲近了许多,范旻远几乎可以算是廖牧之外,她最亲近的人了。
简臻无暇分析她和范旻远之间的关系,也无暇顾及她自己心里有无隐秘情愫,她要面对的事情太多,她只能仗着范旻远正在喜欢着她,暂时没心没肺地享受范旻远的陪伴。
下午四点,廖云已经完成今日的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