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中传彩笔(68)

廖牧愣了一下,又忍不住笑起来,嘀咕道:“不愧是兄妹,想事情都想到一块去了……”

廖舒晟状似耳背地提声:“嗯?”

廖牧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告诉他:“我是说,我也有考虑这个问题,但现在我还没有完全想好,等我想好了会跟你说。”

廖舒晟以为廖牧考虑的是在廖时奕和廖云里挑选哪一个着重培养的问题,便自顾自地同廖牧分析道:“你要考虑是很正常的,毕竟两个孩子都做得不错。时奕呢,是我们廖家的长子长孙,很多事情由他去做,是顺理成章的,家族里不会出现任何反对的声音,而阿云呢,聪明,机灵,脑子转得快,手艺又精,选她来承担重任也合适,她的能力足够,可惜是个女孩,”廖舒晟小心地看了看廖牧,见廖牧没有任何称得上不悦的表现后,才继续说,“当年爸爸选了你来当继承人,闹出了一些事,如果你想要避免那种情况再现,就不要将目光放在阿云身上,如果你想像爸爸那样打破传统,选择能力较强的人,也可以,毕竟已经有你做先例了。阿云是我的孩子,你选择她之后,家族里的反对声音我会帮忙压制的。”

廖牧一脸的无所谓,说:“老一辈的叔伯,死的死,退休的退休,小一辈的孩子又没几个当了漆器师,哪还会有谁会反对,最在乎这件事的只有你。”

“啧,怎么说话呢?对长辈要尊敬些。”

“知道了,那我说的都是事实嘛。”

“所以,”廖舒晟试探地问,“你是打算选阿云了?”

廖牧连忙澄清:“我没说过这话,你别乱猜。”

“那你的想法是怎样的?还是觉得时奕比较好?抑或是,你想选舒文的儿子?他那儿子对漆器是一问三不知的,你还是不要考虑他了。”

廖牧不耐烦地说:“都让你别乱猜了,你还越猜越离谱。”

廖舒晟退了一步,说:“好,你现在没做好决定,我就不问了。我也不是想逼你,只是觉得你差不多该做决定了,岁数不小了,定下继承人,你肩上的担子也好放一放。”

“行了,我知道你来这里找我的原因了,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快回去吧,”廖牧脸上挂了一丝调侃的笑,“我记得谁说过以后都不会再来我这里的,怎么说过的话又不算数了?”

廖舒晟不服气又不好意思地住了嘴,没有回应廖牧的话。

廖氏漆艺在过去所有年间,只收本家的孩子做学徒。因此当廖牧开始招收外姓学徒时,廖舒晟激烈地反对过。

他也像今天这样不打招呼就冲到工作室里,劈头盖脸就给廖牧一顿骂,指责廖牧当上继承人没多久就乱来,是存心要将廖氏漆艺毁掉。

廖牧丝毫不为廖舒晟的责骂所动,冷静地告诉廖舒晟:“哥哥,麻烦你睁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领略领略时代的发展,然后你就能知道,漆艺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地位,它已经不是一处宝藏,不是一座金山,它只不过是一项没有几个人了解更不会有人重视的技艺,如果还像过去那样将廖氏漆艺完全关在廖家门内,它会被耗死的。”

廖舒晟不听,义愤填膺地嚷着:“这是我们廖家的技艺!你将廖家的东西白白交到外姓人的手里,这算什么?!你这么守不住我们廖家的东西,你怎么当继承人?!那些外姓人是长了脚的!他们是会跑的!他们拿了我们家的东西就要跑了!”

廖牧沉着脸盯着廖舒晟,对她这个固执的哥哥只觉无奈,“是我们这些做漆器的人没有本事将漆艺发展好,是我们的过错,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力弥补。漆器在国际上已经属于日本了,它的英文名叫japan,不叫china,再不想方设法地将漆艺大力地宣传开,很快它在国内也要不见踪迹了。我还怕学生们学了技艺之后跑了吗?我巴不得他们跑,巴不得他们用这项技艺在外面混饭吃,他们成功了、挣到大钱了、声名大噪了才是最好。”

廖氏漆艺是一家之技。在其他流派都在钻研大漆的调色和大漆的质地时,廖家祖宗研究的却是如何使漆器上的纹饰生动起来,如何在漆器上制作出流动的效果,并成功地创造出了独特的渐变纹饰。

廖家曾经凭借此得到过很大的荣光。

廖氏漆艺只在家族内流传,为的就是让家族内的子孙们都能得到特殊技艺的庇荫,并反过来传承发扬,更加光耀门楣。在漆艺仍是一门高端技艺,能够为漆器师带去极大的名和利时,这种做法是一种维护。

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东西,才珍贵。

所有人都求着要买的商品,才卖得出一种地位。

廖家以姓氏和血缘作为门槛,将外姓人彻底拦住,以家族中人团结在一处的力量,花费数百年时间成就了家族的神话,在某些年间是当地最有名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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